3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
十一月七日,玻璃窗蒙着薄薄的霜花。
季凝汐对着掌心哈气,白雾在她冻红的指尖缠绕。课桌抽屉里躺着包装好的星空手账本,林晓玥去年说过想要同款当十六岁生日礼物。
"晓玥......"眼保健操的音乐即将结束时季凝汐终于拦住她。
林晓玥今天换了新的草莓发夹,是她们上周在文具店一起挑的,但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其实时间很短也很长,短到仅仅两周就可以改变三年以来的一切。
"这是你去年说过想要的,两天后就是你的生日了,我......"
"凝汐!"她突然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储物柜发出沉郁的闷响,"我妈说最近特殊时期,不能收别人东西。"她快速眨动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阴影,"而且......而且蒋芸妈妈说传染期要半年。"
季凝汐想说市疾控的医生来过电话,想说预防性治疗早就结束了。但走廊广播突然开始播放课间操音乐,林晓玥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跑,徒留季凝汐举着礼物站在原地。浅蓝色包装纸上的星星突然扭曲起来,原来是她的眼泪砸在了银河上。
4
季凝汐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家走去,书包里的就诊单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却似乎如灼热的火炭,让人避之不及;又似乎如千钧重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打开门,门口摆放着的一双男士皮鞋让季凝汐有些诧异。
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早回来。
季凝汐晃了晃脑袋,好像要赶走这些不相干的思绪。她换上拖鞋,向客厅走去。
沙发上坐着被他称作父亲的那个人,阴沉着脸,前面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头,仍有一根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季凝汐心中涌出一丝恐惧,往往他这样,就是自己挨打的前奏,她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挨着墙向房间挪去,内心默默祈祷不被他看到。
可是事与愿违。
”站住。“
可能是因为长期的毒打,所以他的声音总是对季凝汐有一股莫名的威严。
她顿了顿,走上前去,季昂将烟头按灭,抬起手,狠狠地打了季凝汐一巴掌。
她只感觉脑袋嗡嗡地疼,嘴角出现丝丝血迹。
”xx(不文明用语,少儿不宜),都怪你得这个破病,导致老子今天股票跌了3%!“
季凝汐沉默地站着,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出声,结果会更糟糕。
”不说话是吧,好好好,现在对我这个父亲都敢甩脸子了,今天老子不教训你一顿老子不姓季!“
季昂红了眼,解下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季凝汐抽去!
皮带混合着不堪入耳的咒骂恶狠狠地向季凝汐袭去,鞭打如雨点般落在蜷缩着的少女身上。
起初季凝汐还能感觉到疼痛,但后来痛感没有了,只余麻木。
不着过了多久,季昂打累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季凝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狼狈地逃回了房间。
借着月光,少女脱下了衣衫。白净的皮肤上没有一块好肉,青紫黑痂,伤痕累累。
季凝汐自嘲地笑了笑,拿出屋角常备的医疗箱,将棉花沾取碘酒,向伤口处抹去。
剧烈的疼痛让季凝汐的身体颤抖起来,她咬紧嘴唇,不出一声。
是的,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季凝汐九岁那年,她的母亲不能忍受季昂的虐待,抛弃了她。自此,季凝汐就陷入了家暴的深渊。
她反抗过 ,甚至尝试过报警,但警察只是认为她在玩闹——
毕竟,不论贫富对任何人谦和有礼,每年捐出上百万用于慈善的季总,怎么可能是一个家暴的男人呢?
每次她反抗过后,都会迎来更猛烈的毒打。
久而久之,季凝汐学会了所谓的“顺从”。
家,这个对大多数人来说温暖的代名词,对季凝汐来说却是索命的魔窟。
夜已深,万家灯火阑珊。紧闭的门里,传来少女压抑着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