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克（1）

史莱克城宏伟的城门逐渐在视野中清晰起来，伴随着魂导列车平稳到站的轻微震动，霍雨浩率先起身，一袭黑衣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身后，舞长空依旧白衣清冷，而古月、叶星澜等几名零班学员则带着好奇与期待依次走下列车。

尽管以霍雨浩如今在史莱克学院的地位与影响力，他完全有能力让这些天赋卓绝的学生免试入学，但他深知“史莱克”这三个字所承载的重量与规矩。他不愿予人口实，更希望这些孩子能凭借真才实学，堂堂正正地通过考核，在这片大陆第一学院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虽说时代变迁，不知如今史莱克的考核相较万年前有了多少变化，但以他们几人现下的实力……通过应当不成问题。）

霍雨浩思绪微转，目光扫过身旁的学员们。这些日子在他与舞长空倾力打磨下，众人的进步堪称脱胎换骨。他有这份自信。

待学员们安排妥当后，霍雨浩转向身旁那位冰霜般冷峻的男子。

“接下来，”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陪你走一趟内院吧，小、长、空。”

舞长空默然点头，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他沉默地跟上霍雨浩的步伐，两人身形掠动，径直朝着史莱克学院内院方向而去。关于当年他为何离开史莱克，霍雨浩从未深究，但他表明过态度：只要舞长空想回来，他便会相助。

身为内院考核教师之一的沈熠，远远便瞧见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她立刻认出了霍雨浩和舞长空，赶忙快步追了上去。

“师兄！唐老！”她扬声喊道。

然而，舞长空听到她的声音，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径直来到了波光粼粼的海神湖畔。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沈熠怔住的举动——他面对那浩瀚的湖面，双膝倏然跪地，挺直的背脊显出一种决绝的姿态。

这片湖水，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与挣扎。他曾无数次犹豫，是否该彻底斩断与过去的联系，只做一个普通的教师。但几年前那件始终萦绕于心、无法释怀的旧事，终究让他无法真正逃离。重返史莱克，意味着他必须重拾过往的意气，直面那份他一直试图逃避的过去。

“弟子舞长空，前来认错。”他闭上双眼，声音低沉却清晰，仿佛做好了承受一切责难的准备，静候着想象中的、来自老师的回应。

沈熠赶到湖边，看到跪地的舞长空和静立一旁的霍雨浩，瞬间明白了状况。她心中一急，转身便想去寻她的老师浊世，为师兄求情。

然而，她带回的，却只是一句冰冷的回复：“不见。”

霍雨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虽然他并不清楚当年具体的恩怨，但清晰地记得三年前，正是浊世亲自恳请他帮忙寻回舞长空。如今这般故作清高，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霍雨浩心念微动，利用模拟魂技在原地留下一道足以以假乱真的虚影，真身则瞬间化作一道无形流光，朝着海神湖中心——海神阁所在疾驰而去。

此刻，海神阁外的几位宿老原本正饶有兴致地“围观”湖对岸的事态发展。但当他们察觉到霍雨浩竟径直朝海神阁而来时，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前辈他怎么直接过来了？！”云冥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他们原本只想安静吃瓜，可没打算陪着浊世一起挨训。

（抱歉了，浊世……为了大家，只好请你独自承担了。）

云冥心中飞快闪过念头，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施展魂技，巧妙地将尚在状况外的浊世暂时定在原地，随后与其他宿老极其默契地、迅速退回海神阁内，俨然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姿态。

霍雨浩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他此行目标明确，本就只为浊世而来，对于其他人的“战术性撤退”，他便也视若无睹。

“我记得，”霍雨浩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威严，“三年前，是你亲自求我，帮你寻回你的爱徒。”他目光落在被定住、面露窘迫的浊世身上。

浊世的左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看着霍雨浩那平静无波的脸，心中暗道不妙，深知自己此次恐怕在劫难逃。

“前辈……”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已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在舞长空面前端的架子，已然引起了这位大人的强烈不满。

“选一个吧。”霍雨浩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是自己主动去找舞长空，还是等我‘请’你过去——当然，后者可能会让你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他那一头蓝色的长发在海风微拂下轻轻飘动，看似人畜无害，但浊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体内那浩瀚如海的魂力已然悄然运转，冰冷的杀机似有若无地锁定了他。若敢拒绝，霍雨浩绝对言出必行。

“我真是不理解，”霍雨浩淡淡地补充道，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有些人明明拥有天赋心性俱佳的弟子，却偏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

浊世不敢有半分怨言，只能认命地、默默地跟在霍雨浩身后，朝着海神湖岸边飞去。

在即将抵达舞长空所在之处时，霍雨浩的声音再次传入浊世耳中：“我不管你们几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我只知道，舞长空是一个真心想要回归史莱克、天赋心性都属上乘的弟子。你，明白吗？”话音落下，霍雨浩的身影便悄然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回到了远处那道虚影的位置。

岸边的舞长空，似乎感应到了那股熟悉而强大的气息逼近，蓦然抬起头，睁开了双眼。

“老师……您？”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沈熠明明告诉他老师拒绝相见，为何此刻老师又会亲自前来？

浊世落在地上，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伸手将仍跪在地上的舞长空扶起：“起来吧。”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许多，“先前说的不过是气话……毕竟，最初本就是我这老头子，拉下脸去拜托…唐老寻你回来的。”

舞长空顺势起身，他看出了老师神色间的些许不自然与窘迫，但此刻，这些细枝末节都已不再重要。能够获得老师的谅解，重归史莱克，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这么多年过去，你能认识到……回来就好。”浊世的话语仍有些许生硬，但那份关切之意已然流露，“老师……也一直挂念着你。”

霍雨浩静立一旁，听着浊世这略显蹩脚却总算回归温情的话语，看着这对师徒时隔多年终于打破坚冰的场面。一旁的沈熠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也自动将其归结为老师其实内心深处一直思念着师兄。

“既然如此，”霍雨浩适时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舞长空、沈熠和浊世耳中，“舞长空便算正式回归史莱克了。我当初的承诺，也算完成了。”

浊世内心其实对霍雨浩存着一份感激，他固然一时放不下架子，但内心何尝不盼望爱徒归来。他带着舞长空和沈熠到一旁去叙旧，霍雨浩则身形一闪，直接传送到了海神阁内。

海神阁中，云冥等一众宿老正襟危坐，仿佛一直在专心议事。

“嗯，看来各位都在。”霍雨浩目光扫过在场诸位宿老，除了需潜心修炼的娜儿和仍在沉睡的穆老，海神阁的成员几乎齐聚于此。

“正好，”霍雨浩语气淡然，却自然成为全场焦点，“我的几位学生，还有两个徒弟，此次都参加了史莱克的新生考核。不如我们一起看看，这些小辈们的表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