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克（4）

海神阁内，霍雨浩那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话音刚落，云冥便已会意。他身形未有丝毫迟滞，周身空间之力微不可察地波动一瞬，下一刹那，其人已如鬼魅般自海神阁内消失，精准无误地出现在了外院考核区、尚不知情的银月斗罗蔡月儿身旁。

云冥的出现毫无征兆，强大的气息令周遭空气都为之一凝。他并未多言，抬手间便以浩瀚魂力强行暂停了正在进行的新生考核。所有正处于虚拟战斗空间中的考生，包括古月、唐舞麟、叶星澜等人，都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意识被迅速抽离，回归现实世界。

考核场内顿时响起一片茫然的嘈杂声。学员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广播中适时响起一道通告，暂时安抚了众人的情绪：“通知：新生考核因主考官有紧急要务需即刻处理，暂时中断。请所有考生原地待命，可自行修炼，恢复魂力，等候进一步通知。”

刚从虚拟空间脱离的古月睁开紫眸，眼底掠过一丝不解与警惕。唐舞麟挠了挠头，看向身旁的伙伴：“怎么回事？考核怎么突然停了？”谢邂则若有所思地望向主考官台的方向。叶星澜怀抱七星光芒剑，眉头微蹙，觉得此事绝非寻常。

与此同时，云冥已不由分说，一股柔和的魂力裹住尚处于错愕中的蔡月儿，化作一道流光，急速掠向海神阁方向。

途中，蔡月儿从最初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她急切地向身旁的云冥追问：“阁主！您方才说……是灵冰斗罗前辈要亲自指导我？这是真的吗？前辈他……他怎会突然有时间指点我这个老婆子？”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在这个时代，灵冰斗罗霍雨浩是传说中的传说，是无数魂师自幼仰望的偶像，能得其亲自指点，无疑是天大的荣幸。

云冥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目视前方，并未转头看蔡月儿，也无法回应她那充满欣喜的追问，只能在心中默默为她哀悼。

（希望前辈……能稍微手下留情吧。）

蔡月儿兴奋之余，也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若真是前辈召见指点，为何不是前辈亲自现身，或是传来更正式的消息，而是由阁主如此强硬地带她前往？但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很快将这丝疑虑归结于前辈身份尊贵，行事自有其道理，或许是不便在外院露面。

海神阁内，静立窗边的霍雨浩灵眸微动，远方的两个黑点在他视野中急速放大。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语道：“呵……总算来了。”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收敛自身的气息。刹那间，一股浩瀚如星海、威严如神祇的恐怖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脚下，九枚魂环依次升起，那绝非寻常的配比——两枚鲜红如血的十万年魂环之后，竟是四枚璀璨夺目、蕴含着无尽神力波动的橙金色魂环，继而又是三枚深邃如渊的暗红色魂环！这超越了常识的魂环配置，瞬间震撼了阁内所有宿老。

“这……这就是史籍中记载的，灵冰斗罗前辈真正的力量吗？！”一位宿老失声惊叹，尽管他们早已从史料中知晓一二，但亲眼所见所带来的视觉与灵魂层面的冲击，远非文字所能比拟。

诸位海神阁宿老不敢怠慢，纷纷释放出各自的武魂和魂环，全力抵抗这股几乎要让他们窒息的威压。光是站立于此，便已需竭尽全力。

云冥携蔡月儿落入海神阁外的广场，立刻清晰地感受到了前方那股毫不掩饰、带着凛冽寒意的磅礴魂力。他不敢犹豫，双手飞速结印，磅礴的空间之力涌出，迅速布下了一道强大的隔绝结界，将整个海神阁广场笼罩其中，防止此地惊人的气息和后续可能发生的动静泄露出去，引起外界的恐慌。

“做得不错。”霍雨浩对云冥的举措表示认可。有这道结界在，他便可稍稍放开手脚，只需控制好力量不将其彻底摧毁即可。

云冥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身旁仍带着期盼的蔡月儿，心中轻叹一声。下一刻，他身形一闪，竟毫不犹豫地自结界中抽身而退，独独将蔡月儿一人留在了结界之内。

（蔡老，望你……自求多福吧。）

结界内，蔡月儿脸上的兴奋笑容瞬间僵住。她看着前方一步步走来的霍雨浩，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含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怒意。她终于意识到，所谓的“指导”，恐怕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而等待她的，绝非嘉奖，而是雷霆之怒。

“小辈，”霍雨浩的声音冰冷得如同极北之地的万载玄冰，“今日你需承受的一切，皆因你自身脾性所致，咎由自取。”

蔡月儿骇然色变，体内魂力本能地疯狂运转，试图防御。但霍雨浩甚至未曾动用灵眸武魂，仅仅是冰碧帝皇蝎的极致之冰气息弥漫开来，整个结界内的温度便骤降至绝对零度以下！

无数晶莹的雪花凭空浮现，它们不再轻柔，而是化作比任何神兵利刃都要锋利的冰晶碎片，呼啸着席卷向蔡月儿。即便她身为超级斗罗，护体魂力在这些蕴含着极致冰寒与毁灭意志的冰晶面前，也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裂。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冻结她的血液，麻木她的经脉。

霍雨浩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冰冷的话语如同最终审判，敲打在她的灵魂深处：“而你最不可饶恕的……是竟敢让秋儿的原型，出现在那等考核之中，供人评头论足，模拟挑战！”

一只覆盖着碧绿色蝎纹冰晶的手掌轻轻按在了蔡月儿的后心。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瞬间极致凝结的绝对冰封！蔡月儿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发出，便彻底失去意识，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保持着最后一刻惊骇的表情。

霍雨浩的左臂骨微微闪烁了几下冰爆术的恐怖光芒，那是足以将冰雕连同内部一切生命彻底湮灭的毁灭性能量。但他最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将这尊冰雕彻底粉碎的冲动。这里是史莱克，而蔡月儿，终究是学院的宿老。

他冷哼一声，挥手撤去了云冥布下的结界。那尊封存着蔡月儿的冰雕，被他随意一拂，便划过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坠入了冰冷的海神湖中，溅起一片水花，缓缓沉向湖底。

处理完蔡月儿，霍雨浩一步踏出，空间扭曲，下一刻便已出现在新生考核的虚拟空间控制中枢。他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光幕上那曾经显现过的三眼金猊数据模型，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哀思与不容亵渎的守护之意。

“即便那并非真正的你……秋儿，我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玷污你的存在，哪怕只是一段虚拟的数据。”

他伸出手指，指尖流淌出精纯的神力与浩瀚的精神力，开始直接修改虚拟空间的底层数据与核心程序。他将自身的一部分魂力与记忆剥离，在虚拟空间中精心构建了一个高度凝练、拥有他部分特征的自身幻象。

随后，他开始重塑第九考的内容与剧情，将自己与王秋儿那段充满了遗憾、羁绊与悲壮色彩的往事，以一种隐晦而尊重的方式融入其中。“我要让后来者看到……那段过往，那份沉重，以及……她绝非可供随意模拟挑战的对象。”

……

不久后，中断的考核恢复通告再次响起：“考核恢复，请所有考生即刻进入虚拟空间，继续第九项考核。”

等待中的古月、唐舞麟等人虽心存疑惑，但仍依言重新连接。

然而，一进入虚拟空间，他们便被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象震撼了。熟悉的战斗场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如同史诗画卷般展开的沉浸式剧情。

“快看！那是……三眼金猊！还有……灵冰斗罗！！”唐舞麟指着远处光影交织中浮现的两个身影，失声惊呼。

谢邂瞪大了眼睛，家族中某些尘封的秘辛记载瞬间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向同伴们低声科普：“我曾在家传的古籍中看到过零星记载……传闻中的帝皇瑞兽三眼金猊曾化形成人，与万年前的灵冰斗罗前辈之间，似乎有着极深的情感牵绊……”

古月静静地凝视着那段被演绎的故事，作为银龙王，她远比旁人知晓更多内情。此刻，她终于明白先前考核为何会突然中断，以及这一切变化的源头是何人所为了。

（原来如此……是他出手了。）

叶星澜则在一旁听得入神，眨着眼睛，小声嘀咕：“没想到师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她不禁对霍雨浩的过去产生了更多好奇。

霍雨浩站在控制中枢，满意地看着自己修改后的“作品”。虚拟空间的第九考，已然变成了一段以他和王秋儿的故事为蓝本、经过艺术化处理的沉浸式体验。考生们无需再进行战斗，他们的角色更像是历史的旁观者与轻微的参与者，在关键节点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主体则是由霍雨浩的力量构筑的、自动运行的剧情动画。

动画的结局，并非真实的历史重现，而是霍雨浩内心深处一个未能实现的愿望的投射——他的幻象与那只三眼金猊的幻影，最终相伴离去，消失在了金色的光辉之中。

“如此……便好了。”霍雨浩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慰藉。至少，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他为她留下了一个看似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