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焚心

横店的月光还没褪尽，姜时夏已经坐在化妆镜前。手机在堆满发簪的桌面上震动，屏幕亮起陆西舟发来的晨光——他新剧组所在的江南古镇正笼在薄雾里，青石板路上洒着细碎的金斑。

"比我们上次去的海边还早。"姜时夏指尖抚过照片里模糊的剧组灯架，忽然瞥见角落露出半截深蓝戏服，忍不住抿嘴笑。她拍下梳妆台上那支点翠蝴蝶钗："苏姐说我今天要扮敦煌飞天，可比你的书生造型金贵多了。"

对话框上方立刻跳出气泡："陆某愿为神女提灯引路。"后面跟着个作揖的兔子表情。姜时夏耳尖发烫，正要回击，化妆师已经拎着彩绘笔过来："夏夏闭眼。"

这样的碎片在拍摄间隙不断堆积。陆西舟会拍下剧组盒饭里歪歪扭扭的胡萝卜雕花，姜时夏就回一张自己盒饭里被摆成笑脸的圣女果。深夜收工后视频，两人隔着屏幕研究对方的新剧本，姜时夏的台词本上爬满荧光笔记号，陆西舟的武打戏分镜图里夹着随手画的Q版小厨娘。

"你这段打戏威亚要吊七米？"某天视频时姜时夏突然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贴上摄像头。陆西舟能看到她睫毛上未卸的金粉簌簌落在脸颊，"我让助理买了护腰，明天寄到你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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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时夏胃疼是从清晨化妆时开始的。她咬着牙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化妆镜边缘，冷汗顺着后颈滑进敦煌飞天的珠链项圈里。苏姐端着保温杯过来时，正看见她攥着戏服广袖的手指节发白，"要不要和导演说调下午的戏？" "不用，"她咽下喉间酸水，接过泡着姜丝的红糖水。温热的辛辣滑过喉管，却在胃里掀起惊涛骇浪。拍摄现场鼓风机卷着人造雪片扑来时，她借着飞天彩绸的遮掩，第三次冲进临时搭建的棚景后。 直到最后一场凌空起舞的戏，威亚刚吊到三米，姜时夏突然抓住腰间钢索。镜头里神女飘逸的绛红披帛下，她的小腹痉挛得像被人攥住拧转。落地时踉跄着栽进苏姐怀里，妆面残金混着冷汗在蓝白戏服前襟洇开大片水痕。 "去...洗手间..."她话音未落就干呕起来，苏姐摸到她滚烫的额头，当即扯开繁复的头饰："不拍了！现在就去医院！" 急诊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姜时夏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蜷缩在候诊椅里，看苏姐举着化验单穿梭在人群中的背影忽近忽远。手机在掌心震了三次，是陆西舟发来的武打戏花絮，可她已经没有力气解锁屏幕。 "急性胃肠感冒，"医生敲着CT片皱眉，"电解质紊乱还坚持吊威亚？"姜时夏刚要解释，新一轮绞痛从胃部炸开，她猛地捂住嘴，苏姐眼疾手快抓起墙角的医疗垃圾桶。 输上液的姜时夏像被抽了骨，整个人陷在蓝白条纹被褥里发抖。护士来换药时发现她唇色青紫，又给加盖了两层被子。朦胧间听见苏姐压低声音打电话："对，第二住院部...陆先生您别急，刚睡着..." 陆西舟心急如焚，刚结束手头的工作，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就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一路上，他脑海里全是姜时夏生病难受的模样，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疼得厉害。 到了医院，他脚步匆匆地穿过长长的走廊，按照苏姐发的定位，很快找到了姜时夏所在的病房。轻轻推开门，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只开着一盏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小夜灯。陆西舟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病床上的姜时夏身上。 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眉头紧紧皱着，即使在昏睡中也没能舒展开，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点滴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仿佛是时间的指针，每一滴都敲在陆西舟的心上。 陆西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始终未曾从姜时夏脸上移开。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又怕弄醒她，悬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她的发梢，温柔地帮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也许是感觉到了身旁的气息，姜时夏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陆西舟的那一刻，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打断。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西舟眼疾手快，立刻扶住她的肩膀，将床边的垃圾桶递到她面前。 姜时夏一阵猛烈地呕吐，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陆西舟心疼极了，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将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撩到脑后，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吐出来就好了。” 呕吐过后，姜时夏浑身无力地靠在陆西舟的怀里，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西舟，我好难受。”陆西舟紧紧地拥抱着她，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在呢，我在呢，难受就哭出来，别忍着。” 姜时夏的眼泪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陆西舟的衣衫。陆西舟抱着她，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嘴里喃喃自语：“都怪我，没能在你身边照顾你，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苏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给他们留出空间。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陆西舟温柔的安慰声和姜时夏偶尔的啜泣声。 过了许久，姜时夏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在陆西舟温暖的怀抱里，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陆西舟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知道她又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掖好被角，然后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力量传递给她。 这一夜，陆西舟守在姜时夏的床边，寸步未离。他看着点滴瓶里的药水慢慢减少，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渐泛白，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细心地照顾她，绝不让她再受这样的苦。 第二天，姜时夏在陆西舟温柔的目光中醒来。她看着守了自己一夜的陆西舟，眼中满是感动。陆西舟笑着帮她把枕头垫得更舒服一些，轻声说道：“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姜时夏点了点头，轻声说：“有你在，我好多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病房里充满了温馨与甜蜜的气息。这一场病，让他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彼此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也让他们的感情在这患难之中变得更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