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黎雪靖被怀中人吵醒，他很平和地向下看，正对上林音桐毫无睡意的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盛着心事。

　　“玉儿，怎么了？”

　　林音桐显然对吵醒人有些不好意思：“没事，你睡吧，不用管我，我不闹你了。”

　　黎雪靖并未选择继续睡去，比起睡觉，她的身心状况更为重要。

　　“要聊天吗？如果睡不着的话。”

　　他们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却还从未像今夜一样正经的聊天。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的问题有些突兀，不过习惯了她的天马行空，黎雪靖并未感到奇怪，反而是认真思索起来。

　　林音桐望着他沉思的眉眼，没有催促。

　　黎雪靖一直以来都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虽然幼时生活困苦，却也并不执迷金钱富贵。

　　遇到林音桐以前，他甚至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实感，没什么留恋。

　　毫不夸张的说，和行尸走肉也差不了多少，是她赋予了他灵魂。

　　黎雪靖忽而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的欲求了。

　　“想要和你在一起。”

　　林音桐意外又不意外，她还以为对方会说些切实的要求，金钱名利地位，都很容易。

　　不过他确实与旁人不同。

　　林音桐承认自己挺开心的，因为他话里流露出对自己的在意。

　　“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呀。”

　　黎雪靖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那就永远在一起。”

　　他的话叫林音桐不由心神震动，因为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突然有点儿想哭，不知道为什么。

　　她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泪来。

　　林音桐不喜欢欺骗，不喜欢谎言。

　　于是，她坦诚地对他说：“我没想过那么远。”

　　“当初追求你，后来答应你的追求，都是一时兴起，我不知道自己这份兴趣能持续多久。”

　　“黎哥哥，我不是一个长情的人，明知自己做不到还要给你虚无缥缈的承诺。”

　　林音桐说完，自己倒是难过起来，整个人蜷缩到他的怀抱里，与人紧紧相贴。

　　黎雪靖感受到她微颤的双肩，心中泛起细密如针扎般的疼。

　　这疼不是为她的拒绝，而是为她的难过。

　　她的难过像是受过伤的人所产生的创后应激，用回避来抵挡伤害。

　　“没关系，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你变或是不变，我都会爱你，深深地爱你。”

　　黎雪靖将她完全包裹，用体温给她安全感。

　　林音桐没太听清他的话，或许便是听清也不会当真。

　　经年累月根深蒂固的东西，岂会一朝一夕改变。

　　过了一会儿，林音桐慢慢舒展自己，她伸出一只手越过身边人，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了。

　　林音桐放下手机，亲亲他的嘴唇。

　　“生日快乐。”

　　“好，我收到了。”黎雪靖说着，将人抱得更紧一些，他在心中想，玉儿也要快乐。

　　他有些恍然，原来她失眠是因为自己的生日，因为零点的祝福。

　　“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一切等睡醒再说，好吗？”

　　林音桐点点头，仿佛配合他的话，她真的感觉到困意袭来，缓缓闭上双眼。

　　两人属于双商皆高的类型，相比起音桐对人的欲望了如指掌，黎雪靖更了解人性。

　　他一路走来，见过行行色色的人，见过各种诡谲的人性。所以他自然也懂得她的内心。

　　林音桐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她的喜恶都纯粹。

　　黎雪靖很早便想这一切大概与她的家庭有关，过于严历古板的父亲，很少出现的母亲。

　　他从未听过她提起母亲，亦不知她是否还在人世。

　　这一觉，直睡到十点半。

　　林音桐先醒来，她看了时间，连忙从被子里爬起来，她一向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没想到会如此不老实。

　　她额头原先抵着黎雪靖的下巴，可能是不小心撞到了，微微泛着红。

　　一只脚踩在黎雪靖小腿上，另一条腿压在他腰腹处，一双胳膊更是无处安放似的。

　　黎雪靖的笑声就在耳边：“醒了？”

　　“难为你了。”林音桐蹭蹭他的脖颈以示安慰，“往好处想想，起码我没踢被子呀。”

　　她才说完，便见黎雪靖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她。

　　“怎么啦？说。”林音桐伸出食指戳他腹肌。

　　黎雪靖捉住她作乱的手：　“其实你踢被子了。”只不过每次他都会及时给人盖好。

　　林音桐转移话题：“生日快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哦，超级棒的礼物，你绝对猜不到。”

　　“什么？”黎雪靖露出好奇的表情。

　　“哎呀，一会儿告诉你，先起床洗漱。”

　　两人牵手来到地下一层，这还是黎雪靖第一次踏足地下室。

　　林音桐推推他：“进去吧。”

　　面前是一扇金属门，并未上锁，从隐约的缝隙中透出点暗淡的光，看起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恐怖片里反派的据点。

　　黎雪靖当然不害怕，他只是也被勾起好奇心。

　　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不是冬天刺骨的寒意，只是比室内正常温度略低。

　　这是一间很大的画室，黎雪靖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因为他被正对着的占据一整面墙壁的油画吸引了全部视线。

　　整体偏灰暗色调，小巷，路灯，横七竖八的人，以及画中央站立的高挑少年，少年过长的发丝遮住双眼，却又能让人察觉他的眼神，冷漠，阴郁，残忍，如深渊令人沉醉。

　　那个少年正是黎雪靖。

　　身后传来林音桐满含笑意的声音：“喜欢吗？纪念我们第一次的遇见。”

　　黎雪靖在心里纠正她，不是第一次，却凝视那幅画回答：“喜欢。”

　　林音桐环住他的腰，从背后抱着他，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黎雪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他沉默着，心情难以言表。

　　林音桐的意思是说，她知道他做的事，她不介意，她可以接受他，任何模样的他。

　　“生日快乐。”

　　这是今天第三次，林音桐对他的祝福。

　　黎雪靖对此的回答是，转身，吻住她的嘴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狠。

　　林音桐感觉到一阵刺痛，她“嘶”了一声，唇齿间尝到血腥味。

　　黎雪靖如梦初醒般停止亲吻，却还是保持把她圈在怀里的姿势不变：“对不起。”

　　“看在今天你生日的份上，不怪你，以后不许咬我，不然就不亲了。”

　　林音桐喜欢亲吻，讨厌疼痛，尤其是嘴巴受伤，吃饭都艰难。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谢谢。”

　　黎雪靖指的究竟是画还是别的，两人心知肚明。

　　林音桐揉揉他的脑袋，露出个明媚的笑，春风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