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的手指抠进砖缝,指甲翻裂的剧痛却压不住骨髓深处千万只蚂蚁啃噬的痒——这是拒服“定魂丹”的第七日,药瘾发作的时辰一日比一日难熬。
管事少爷,老爷赐药
管事的影子被烛火拉长,投在杨母的观音像上。鎏金莲座下压着半卷《地藏经》,经页染着沈清荷昨夜抄经时溅落的墨痕。
杨羡抓起碎瓷片划破掌心,血腥气短暂冲淡了喉间灼烧的渴求
杨羡滚……告诉父亲……我不做他的狗……
话音未落,喉头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掐住。
杨父的鸠杖挑起他下颌,新制的朱红丹丸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
杨父羡儿,你娘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枯枝般的手指撬开他牙关
杨父这枚‘锁心丹’能解你痛苦
丹药入喉的刹那,杨羡看见观音垂落的指尖渗出黑血。
那是他十岁那年,母亲为替他试药中毒而亡时嘴角的颜色。
沈清荷被撞门声惊醒时,银针已捏在指间。
杨羡踉跄着跌进屋内,玄色寝衣浸透雨水,心口箭疤泛着诡异的青紫。他瞳孔涣散如将熄的炭,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杨羡清荷……杀了我……
沈清荷躺下!
沈清荷扯开他衣襟,银针疾刺膻中、鸠尾两穴。杨羡突然暴起将她按在榻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
杨羡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像对其他人一样利用我!
床帐金钩刮落她束发的玉簪,青丝如瀑散在枕上。沈清荷嗅到他口中浓重的铁锈味——那是咬碎舌尖硬抗药瘾的证明。
她指尖银针刺入他曲池穴,声音却比针尖更冷
沈清荷我要你清醒着看杨家覆灭,而不是当个糊涂鬼
杨羡的力道骤然松懈,额头抵在她肩窝剧烈喘息。
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在沈清荷素白中衣上洇出蜿蜒的河
杨羡锁心丹……父亲加了曼陀罗……下次发作时我会变成疯子……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腕间新添的勒痕。那是杨父命人将他绑在丹房试药时留下的,深可见骨。
————————————
卯时三刻,杨父的鸠杖敲在经案上,震得长生牌位齐齐倾斜。
沈清荷跪在阴影里,看着自己的名字刻在最末一块乌木上,朱砂未干。
杨父羡儿为你拒服丹药,你却连同心蛊都舍不得种
杨父的翡翠扳指划过她颈脉,那里有处暗红针眼——昨夜为替杨羡逼毒,她将半数药瘾引渡己身。
沈清荷抬眼望向观音像后的暗格,那里藏着杨母临终前写给娘家的血书
沈清荷杨老爷想要真正的沈家盐引秘方,何必拿亲子试药?
鸠杖突然刺入她肩窝,旧伤崩裂的血染红经卷。
杨父俯身时,她闻到他衣襟间熟悉的曼陀罗香——与当年抄家时,闯入沈府的官兵身上气味一模一样。
杨父申时前交出秘方,否则老夫便让羡儿服下三倍剂量的锁心丹。
杨父碾碎掌心的玉佛珠
杨父听说人疯了会咬断自己的舌头,就像……他娘那样
————————————————
雨幕中的地牢弥漫着腐臭味,沈清荷却觉得这气味比杨府的檀香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