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的？
国际联盟所属地。
目标？
找寻证据。
什么证据？
保密。
目的？
一个真相。
李白敲击着键盘，看着不断闪动的信号，又看着和苍梧航AI的对话框，苦笑着摇头。
他们都不知道，在国际联盟的地盘，在这些高楼大厦间，会有什么，又会发生什么。
韩信看向天际处出现的高楼，目光锁定在那，手攥紧，微微颤抖——这是赵云生命消逝前所处的最后一个地方，也是挚友生命彻底消失的最后一个地方，更是他扑上去都没有抓住他的手的地方，是赵云死不见尸的地方。
也不能说他没有抓住任何东西，至少，他抓住了发带。手中蔚蓝色的发带，是赵云在世间留下的唯一物品。
韩信看着高耸入云的楼层，偏头，不再去想。
可是，这么高的大楼，赵云直接跳下去，该有多疼？
弈星操控着苍梧航停在国际联盟的工作楼前一块较空旷的空地——地面上全部是尸体和尸块，还有一下汽车的残骸。虽然地上早就干涸的血迹告诉三人这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空气中还残存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久久不散，像是在这场灾难中丧生的冤魂，久久不愿离开世间。
原木航在楼顶停下，张良发来讯息：一切就绪。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一上一下，分头探索。
弈星操控着小型机器人飞入大楼，画面间断传来，只见楼中分散着一些丧尸，不是很多，但也没有少到可以让他们能够自由出行的地步。当小机器人朝更上层飞去的时候，信号突然中断，小机器人失控坠落。
弈星脸色阴沉，看向其余三人：“很有可能是人为干扰。”
刘邦和张良通过视频看向四人，面色也都沉重下来。他们在原木航内，手持枪械，死死盯着天台门。
“良他们怎么办？”李白看向楼层顶部，说。
“……我操控着放个炸弹吸引一下，你们等一下。”弈星对原木航内的两人说。
刘邦和张良点头，放下对准天台门口的枪支，启动原木航，使其凌空。弈星也操控着苍梧航凌空，然后根据李白指示让几个飞行者带着小型炸药，飞向稍微远一点的高楼。随着爆炸声传来，楼里的丧尸径直破窗而出，摔在地面后扭曲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爬去。
明世隐揉了揉弈星的头：“星儿，你就在苍梧航内等着我们，也顺便帮我们做做掩护。”
弈星拉着明世隐的衣袖，又在后者安抚的目光下松开了手。
“乖，得有人作为后手留在这，跟下棋一样的，不是吗？”明世隐抱了抱弈星，轻声说，“你身体经不起奔波，就在这等我们就可以了。”
弈星倔强地红了眼，但也没拦着明世隐，只跟他说，让他赶紧回来。
明世隐挥了挥手，和李白他们一起跳下了苍梧航。
弈星看着三人的背影，突然发觉，他们并不仅仅只是去寻找关于丧尸病毒的痕迹，也是想去搜找关于之前环保大动荡事件的线索——想让背负着骂名的三人，洗清罪孽名。
弈星咬紧下唇，环保大动荡事件似乎还在眼前，他似乎还能见到杨玉环身影消失在爆炸的火光中。弈星抹去泪水，注视着五个发出微弱信号的红点进入楼层，思绪却止不住飘远，来到半年前的环保发布会上。
当时，李信、赵云和杨玉环一齐研究的能源转换系统初步上市，这款器械可以收回并聚集能量，使他们可以被再次利用，且如果用得好，还可以达到初步的“无尽能源”的效果。也因此，对环境的伤害和对劳动力的需求也是大大减少，可以让人们期望的美好世界早些到来。那一天，李信意气风发地站上发布会的讲台，赵云和杨玉环说说笑笑，把这款器械小心放在演讲台的左侧，眼中闪烁着的是兴奋的光芒。
可惜，这一刻，不是未来。
爆炸声响起，火光吞噬了台上台下的一切，方圆三百米内的生物全部受伤，甚至死亡。这一爆炸，数百人的生命消逝，上万人在辐射的痛苦中磋磨地过完了下半生。而那未来原本光明璀璨的三人，也就此陨落。
弈星猛然回神，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抹去泪水，扩大信号覆盖范围，打开苍梧航监视功能，四处巡视。在画面转向一处时，弈星手一顿，怔怔地看向画面——是已经尸化的斐擒虎，还有他一直守着的，在他身后早已腐化的公孙离的残骸。
弈星咬紧下唇，将镜头转向其他地方。
楼内丧尸本就不多，五人应对也是绰绰有余。在解决掉楼内三三两两的丧尸后，几人成功进入隐藏着秘密的档案室和高层办公室内。将手中的枪别在腰间，李白和韩信在杂乱的纸张和柜子中不断翻找着，刘邦和张良也在档案室内搜寻着。明世隐守在门口，手中手电微弱的火光照在楼道内，显得很空旷。
李白在抽屉中找到一封信，韩信在保险箱中找到一份报告，刘邦和张良从档案室走出，手中分别拿着一个厚档案袋。
“别找了，可以证明的证据，都在这里。”张良抚摸着手中的档案袋，垂眸，说。
李白和韩信停下手中的动作，三步并两步，拿过张良手中的档案，欲拆开。明世隐拦住了李白的动作，看向四人：“先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再打开看。”
李白把档案收好，和韩信对视一眼，径直朝楼下冲去。刘邦和张良也朝天台跑去，明世隐叹了一口气，给弈星发了一条消息：我们马上就到。
飞航内，弈星没注意五个人的动向，他巡视一圈后，又忍不住把画面切换到尸化的斐擒虎那边，一遍又一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丧尸来回踱步，一直守护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哪怕，公孙离早就失去了生命，哪怕，自己早就成为丧尸的一员。突然，尸化的斐擒虎抬头朝自己这看来，露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微笑，就好像，知道自己在透过监测观察着他们。弈星不禁被吓得后腿几步，回过神来时，看到明世隐发来的消息，摇了摇头，关闭影幕，打开了苍梧航的门。等三人到了后，操控着苍梧航，朝高处飞去。
苍梧航最终停在一个商场的天台，原木航则在马路对面的大型超市天台停下——两个飞航内的物资均告急，尤其是水资源，几乎告罄。
在原木航和苍梧航的实时通讯下，李白从包中先拿出了一封信，上面署名：零号患者。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待李白拆开那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和一个地址。
“我知道你们在找我，来这里找我。”
弈星欲输入地址，韩信拦住了他，沉声到：“这是我的，大学母校。”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韩信，后者也非常惊讶，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
“真……不会是搞错了吗？”李白有些艰难地开口，似乎在询问，又似乎是在跟他们确定。
所有人都沉默，答案显而易见。
韩信狠狠一拳砸向墙壁，骂了一声：“靠！”
其实，直到打开信封前，所有人都宁愿相信这只是天灾。
“如果……这是信所在的学校……也是很正常的……就是不会这么意外……”刘邦吞吞吐吐，“毕竟，信的大学，是公认的重点病毒研究院……”
是的，就连一代鬼医都出自这里。
“信，冷静，尘埃未定！”张良的声音传来，韩信猩红的双眸直直看向他，使得张良也微微乱了心神。待稳定了心神后，张良紧紧看着韩信，“信，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那，我们会找到那个人的。”
“是啊，信，现在，一定要静下心……”明世隐拍上韩信的肩，轻声说。
韩信低下头，吐出一口浊气。
李白看韩信情绪稳定了后，低头拆开手中的“绝密档案”。越看，李白手攥的越紧，指尖泛白，但他似乎都没感觉。看完后，面上是无可抑制的愤怒，一把把档案摔在操控台上：“我早就说过了，我哥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失误！就是他们动的手脚！什么国际联盟组织，就是一个毒虫！”
韩信回神，看向操控台上的文案，只一眼，就使他瞳孔紧缩。刘邦和张良也看到上面的内容，震惊得呆愣原地，就连一向冷静的明世隐也忍不住狠狠砸向墙壁，咬着下唇才不让难听的字眼蹦出口。弈星拿起文案，手颤抖着，但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当年那场环保发布会的重大事故就是国际联盟中有人采取诸葛亮之前提出的“没有漏洞就制造漏洞”的理论，在发布会的器械上动了手脚，使得他们一启动就会产生巨大的、无可避免的爆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几百人丧命，才会让李信在那场爆炸中直接重伤昏死，在送去救治时被暴起的受害者家属拦车，殴打致死后尸首都不知道去向何方；杨玉环半瘫痪，在医院修养时被人伪装护士捅了几十刀而亡；赵云被辐射伤了双目，在休养时被网暴和大批所谓“键盘侠”辱骂，前去国际联盟找诸葛亮时受他人言语刺激，冲上天台，跳楼自杀。
韩信闭上双目，眼前又浮现出赵云的模样。大楼内，天台上，韩信不要命地扑上去，只抓住了赵云一直随身携带的发带——韩信在赵云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后给他的礼物，在爆炸中变得灰蒙蒙且破碎。
李白眼前浮现李信站在发布会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可就在李白在车里扬起手和他打招呼的下一秒，李信的身影消失在爆炸的火光中。那场爆炸，死伤无数，也成功让所有人都厌恶起环保之说——他们都说，这是用人命得出的结论。
可是，很明显，获利者，到底是谁。
弈星痛苦地闭上双目，脑中只剩下满目疮痍——温柔的玉环姐被暴怒的家属乱刀捅死，鲜血四溅，死不瞑目。明世隐也想到了那一天的场景，他刚推开门，就只见杨玉环心口插着一把刀，鲜血顺着病床流到地上，染红了整片天地。
“利益真的是一切行为的鼻祖吗？”良久，韩信声音闷闷的，问到。
没有人回答，这是无法陈述的事实，也是这场动荡的根本诱因，更是联合环保社最大阻力的来源。
“……好了，先休息，属于人类的斗争都还没有结束……”明世隐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往日的自信和淡然，有了不一般的沧桑。
“我都觉得，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拯救，他本就糟糕透顶。”刘邦扯出一抹笑，大咧咧说着。
张良瞪了刘邦一眼，但没出声反驳。
明世隐苦笑道：“这不是我们该评判的。”
“……一步算一步。”张良轻声说，说完又朝四人示意了下，关闭了视频通讯。
苍梧航中，久久没有声音。最后还是韩信站起身，收起文案，对其余三人说：“不早了，你们先休息，我来守夜。”
李白站起：“我和你一起守夜。”
韩信没有推脱，只起身走到操控台前，定定地看向世界地图，上面大面积的灰色——全球已经沦陷的地区。但，每个灰色之中，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点，像是，不灭的希望。
明世隐和弈星径直走向卧房去休息了，李白走到韩信身后，搭上他的肩，一同看向这星星之火。
“白，你现在，还恨诸葛亮吗？”韩信忽然问。
李白一怔，又低头无奈笑道：“现在说也没意义了，逝者需得安息……”
“我恨他。”韩信听出了李白话里的意思，朝他笑笑，“如果他没加入国际联盟，没有跟他们提供所谓的‘没有漏洞就制造漏洞’的思路，没有在动荡发生后仍选择先处理自己的事情再来关心云，没有在云被别人刁难时不在他身边，云就不会……不会义无反顾跳下去。”
韩信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李白仍能感受出韩信的颤抖，韩信的自责，韩信的无助。
可是，这根本不怪韩信没有抓住赵云。
李白伸手，紧紧把韩信抱在怀里。
“我知道云走了，诸葛亮也失去了对来说他恨重要的人，可是我根本没法原谅他……就像子房说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根本没法说谁对谁错……可是……就是因为他，云才会如此低迷……他明明知道，云一直有抑郁症的……明明知道……”韩信闷在李白怀中，颤抖不止。
李白沉默地抚摸着韩信的发丝，神情暗淡。
不恨吗？这是不可能的。当多年好友在环保辩驳会上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不复再见了。
李白深吸，又缓缓吐出。
月光下，两人紧紧相拥着。
就像卧房中，明世隐紧紧抱着梦魇的弈星；原木航中，刘邦守夜，怀中是熟睡的张良。
可惜，天空上，也只剩下孤零零的月光，星星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污染中，销声匿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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