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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璃指尖抚过圣山界碑，碑上"坤道禁行"的阴文割破皮肤。血珠渗入地脉的刹那，整座山体浮现出经纬交织的金线——竟是张覆盖百里的巨型《璇玑图》。她拔出娲皇簪，簪头五色石突然化作蚕茧，吐出根银丝缠住山巅的《女娲造人碑》。
"何人敢动圣碑！"十二名素衣老妪从云中降下，手中纺锤缠着带血的脐带。
方清璃瞳孔骤缩。这些老妪裙摆绣着"天孙"纹样，分明是传说中为至圣纺织功德纱的织女。此刻她们手中的纺线正勒进山体，将《璇玑图》的经纬绞成囚笼。
"原来如此。"她扯断一缕青丝，发丝在娲皇簪上燃起蓝焰，"所谓功德纱，是抽的女子文脉！"
老妪们同时抛出纺锤。方清璃旋身避开，却见那些纺锤落地生根，长成挂满诗稿的桑树。每片桑叶都写着被篡改的《女诫》，叶脉里流淌着朱砂色的液体——那是历代才女被剜出的文心精血。
"剥了她的蚕衣！"为首老妪厉喝，手中银梭直取方清璃双目。
娲皇簪突然发出蚕食桑叶的沙沙声。方清璃福至心灵，踏着蔡琰《悲愤诗》的韵脚起舞。簪尖划过处，虚空裂开丝帛般的纹路，露出后面被封印的嫘祖残像。
"养蚕人竟成了抽丝鬼。"残像叹息，指尖金蚕吐出万丈霞光。
霞光所及之处，功德纱寸寸断裂。老妪们发出惨叫，苍老的面皮剥落，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脸——竟是妖族假扮的织女！方清璃趁机刺出娲皇簪，五色石迸发的光芒中，整座《璇玑图》开始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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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巅忽然传来婴儿啼哭。方清璃奔至圣碑前，见碑文"抟土造人"处裂开缝隙，渗出乳白色汁液。她将柳如是的文心按在裂缝上，碑身突然浮现被抹去的铭文：
【娲皇造人，先孕女娲氏于腹中，历三千痛楚方得人形】
圣碑轰然倒塌，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蚕室。方清璃顺着银丝滑入地宫时，发间簪子突然变作缫车，将缠绕的功德纱重新纺成《女书》。地宫四壁亮起无数蚕茧，每个茧中都封着位蹙眉绣字的女子。
"清璃，接梭。"虚空传来嫘祖的声音。
方清璃本能地抛出娲皇簪。簪子在空中化作金蚕，蚕口吐出根血线，将茧中女子尽数串联。当地宫中响起《葛覃》的采桑曲时，她终于看清真相——所谓《女娲造人碑》，实为镇压母系传承的镇物。
"破！"
血线骤然绷紧，三千蚕茧同时炸裂。飞出的不是蚕蛾，而是历代被抹名的女英灵：撰写《汉书》的班昭、发明锦缎的苏蕙、注释《楚辞》的许穆夫人......她们指尖牵连的丝线，正织就件缀满星月的战袍。
方清璃披上战袍的刹那，整座圣山开始崩塌。妖族伪装的织女们现出原形，竟是十二只吞食文气的天蚕。她挥动战袍广袖，袖中飞出《载驰》诗稿，每个字都化作金蚕啃噬天蚕血肉。
"不可能！"为首的天蚕嘶吼，"女子文脉早已断绝！"
"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断脉重续！"方清璃割破手腕，血染的《璇玑图》铺展天际。图中每个回文诗都活过来，凝成持剑的女将。
当最后一只天蚕化作飞灰时，地宫深处传来机杼声。方清璃循声而去，见台千年织机自行运转，机上铺着半幅未成的《万艳同悲集》。她拾起梭子，发现梭身刻着李清照的绝命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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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初上时，方清璃坐在织机前。每织入一缕月光，《万艳同悲集》就多出页血泪斑斑的诗稿。当成书那刻，机杼突然迸裂，飞出的木屑化作七十二只青鸟，衔着诗稿飞向九州四海。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浮现出萧望舒的月纹印记。北方夜空突然亮起狼烟，烟尘中隐约可见谢道韫的婉约词派正与辛弃疾的豪放剑光缠斗。怀中的娲皇簪发出共鸣，指引她奔赴新的战场。
临行前，方清璃将织机残骸埋在圣山废墟。一株桑树破土而出，树身浮现被至圣抹去的真相：当年补天的五色石，原是女娲用自己骨血所化。树冠最高处挂着枚蚕茧，内中传来婴儿心跳——那是重生的文脉胚胎。
"该走了。"她扯下一片桑叶，叶脉中流淌着金戈铁马之声。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方清璃的战袍已化作粗布衣裳。她扮作采桑女混入北疆大营，耳畔回荡着嫘祖最后的告诫：
"织天为帛时，当心经线缠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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