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

冰柜持续不断的嗡鸣声突然消失了。

林夏抬头时，电子钟的红色数字正从23:59跳向00:00。货架旁的上班族保持着掏钱包的姿势，咖啡机流出的褐色液体凝固在半空，玻璃门外无数雨珠悬停在霓虹灯光里，像被撒向天空的水晶碎片。

"第三次了。"轻快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转身时林夏撞倒了货架上的薯片桶，膨化食品包装袋坠落的轨迹被定格成倾斜的直线。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倚在关东煮柜台旁，白色连衣裙下摆沾着可疑的酱汁，正用竹签戳着悬浮的萝卜块。

"每隔49天，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就会卡在时间的褶皱里。"她把萝卜块抛向空中，食物立刻静止成琥珀里的昆虫，"便利店、电影院、末班地铁...上次是儿童医院的育婴室，三十七个新生儿同时停止了啼哭。"

冰柜表面凝着厚厚的白霜，林夏的手指在玻璃上划出湿润的痕迹。冷鲜柜里的酸奶瓶泛着幽蓝的光，他看见女孩的倒影正在拆一包草莓巧克力。

"你是..."

"守夜人。"她吐出这个词时，电子钟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数字开始疯狂跳动。静止的雨幕出现细微波纹，某个瞬间林夏看见雨滴里映出无数重叠的便利店倒影，每个画面中都有他们以不同姿态站立。

女孩抓住他的手腕冲向门外，悬浮的雨珠在触碰皮肤的瞬间汽化。街道像被按下快进键的默片，救护车顶灯在楼宇间拉出红色光轨，流浪猫的残影在七个垃圾桶间同时闪现。

"裂缝在扩大。"她的发梢扫过林夏的鼻尖，带着电子元件过热的焦糊味，"上次只持续了13分28秒，这次已经..."

爆裂声从头顶传来。广告牌上的明星海报正在分裂，女人的左眼留在原地，微笑的嘴唇已飘到十米外的公交站台。林夏听见某种巨型机械运转的声响，仿佛生锈的齿轮在碾压星体。

女孩突然把他推进便利店，卷闸门自动坠落。透过栅格缝隙，林夏看见她的白裙被狂风撕成数据流般的像素块，霓虹灯牌上的"罗森"变成"森罗"，又扭曲成无法辨认的楔形文字。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电子钟恢复跳动的那一刻，货架旁的上班族继续着掏钱的动作，咖啡落入纸杯溅起褐色的涟漪。林夏冲出门外，暴雨拍打在被碾碎的草莓巧克力包装上，霓虹灯在积水里投下"便利店"三个完整的汉字。

第二天清晨，林夏在员工休息室反复查看监控录像。00:00到00:15的影像变成雪花噪点，唯有某个瞬间闪过半块被咬过的草莓巧克力，包装袋上映着模糊的电子钟——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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