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尺的压强让敖丙的机械义肢吱嘎作响，右眼眶里残留的熔金血痂被暗流冲散成星屑般的碎光。灵珠号的残骸在他头顶缓慢旋转，像一具被剖开胸腔的钢铁巨兽，断裂的龙骨间垂落着三百条锁链，每条末端都拴着具剜去逆鳞的龙尸——那些尸体被改装成生物兵器，脊椎插着导弹发射器，空洞的眼窝里嵌着刻有他名字的青铜骰子。
"呼吸声太重了。"
混天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敖丙的耳膜渗出银蓝色血丝。当他踏碎海底岩层时，冰棺的寒气突然缠住脚踝，棺中哪吒的肉身正在微笑，不是被操控的傀儡应有的呆滞，而是元始天尊附体时特有的、带着金属锈味的讥诮。
弑龙钉在冰棺表面投下锯齿状的阴影，敖丙的逆鳞刀刚触到冰面，就看见钉尖浮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他三百年来斩杀同族时记录的编号。当【丙-一百零八】的刻痕闪过时，锁链上的龙尸突然集体转头，剜鳞伤口里伸出液压钳，钳口咬向他的脖颈。
"阿丙！"
敖丙嘶吼着劈断两根液压钳，机械义肢却突然僵在半空——混天绫的神经丝线从脊椎钻入大脑，强迫他注视冰棺深处的真相。哪吒的胸腔里蜷缩着孩童模样的残魂，三岁的身躯被红绸缠成茧状，正用火尖枪的虚影捅刺自己的逆鳞。
"爹爹……"残魂突然抬头，瞳孔里映出敖丙扭曲的倒影，"眼睛在流血……"
海底岩层在此时崩塌。
数万具冰封的敖丙克隆体破冰而出，他们的机械义眼亮起青光，像一群从地狱归来的青铜鬼火。编号丙-001的克隆体突然扯断自己的脊椎，将数据线插入最近的龙尸："本体！接住这个！"
敖丙的机械义肢不受控地抬起，接住克隆体抛来的物体——是枚浸泡在营养液中的生物心脏，表面嵌着阿丙本体的DNA编码。当他捏碎心脏时，混天绫的尖啸震碎了五具克隆体，液体中的干细胞却顺着指缝渗入血管，在右眼眶里凝聚成新的眼球。
"你以为换个眼睛就能反抗？"混天绫的锁链绞碎三具克隆体，青铜骰子如暴雨般砸向敖丙，"看看你脚下！"
海底砂石被冲击波掀开，露出埋藏三百年的青铜秤盘。秤杆上刻着龙族献祭的古谚：【以心为砣，魂重七两】。当敖丙的熔金新目聚焦时，秤盘突然升起青焰——左盘堆满克隆体的机械心脏，右盘漂浮着哪吒的残魂，而秤杆正缓缓倾向代表"不足"的龙族符文。
"还差十九颗活龙心。"混天绫的锁链缠住敖丙的腰腹，"用你的，还是用……"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威胁。
丙-001的克隆体突然自爆，冲击波将冰棺震出裂缝。敖丙在气浪中瞥见骇人真相——冰棺底部连着十万条青铜导管，每根导管都插在龙族幼崽的天灵盖上，正抽取脑髓液喂养混天绫的本体。
"他们喊你哥哥呢。"混天绫的锁链刺穿敖丙的右肩，强迫他聆听导管里细微的啜泣，"听听，这个声音耳熟吗？"
敖丙的逆鳞刀突然脱手飞出。
刀刃贯穿冰棺的瞬间，孩童的残魂突然暴涨成少年哪吒的模样。火尖枪虚影挑飞十二根青铜锁链，枪尖在混天绫本体上刮出刺目火花——那根本不是龙，而是用十万片剜鳞刀拼凑的怪物，每片刀刃都刻着被篡改的"罪状"。
"老东西，你漏算了这个！"哪吒的残魂抓住敖丙持刀的手，带着他捅向自己心口。弑龙钉被刀刃顶飞的刹那，敖丙看见钉尖藏着的记忆残片——三百年前的剜鳞台上，少年哪吒的火尖枪早已抵住自己咽喉，是混天绫操控元始天尊的手，将屠刀塞进了敖丙掌心。
冰棺彻底炸裂时，数万克隆体突然齐声高唱葬龙曲。他们的机械心脏跳出胸腔，在青铜秤盘上堆成小山。当秤杆终于平衡时，混天绫的本体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那些所谓的"罪证"鳞片纷纷剥落，露出内层龙族先祖镇压邪祟的功德碑文。
"不可能……"混天绫的锁链化作飞灰，"我明明篡改了……"
"你改得了碑文，改不了这个。"敖丙挖出熔金眼球砸向怪物，阿丙克隆体留下的干细胞突然暴涨成火网，"龙族的血，从来不是算珠！"
海底在火海中塌陷，幸存的克隆体抓住敖丙下坠的身躯。当他在深渊底部站稳时，怀中的哪吒肉身突然睁眼，说出了迟来三百年的真相："昆仑墟不是牢笼……是我们龙族的……孵化池……"
最后的尾音被轰鸣吞没。
敖丙抬头望去，崩塌的岩层间透出诡异天光——数以万计的青铜骰子正在海面拼凑混天绫新的躯体，而每一枚骰子的核心，都跳动着半片龙族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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