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神狱的青铜城墙在暴风中轰鸣,敖丙的机械足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十万颗嵌在墙体的龙族颅骨同时睁眼。那些空洞的眼窝里淌出银蓝色黏液,在台阶上拼出两行血字:【剜鳞者入,碎骨镇魂】。
"爹爹,墙在哭。"
褪鳞完成的龙人少年扯住敖丙的披风。他新生的熔金瞳孔里映出诡异画面——青铜城墙的缝隙间伸出无数婴儿手臂,正抓着某具焦黑的龙尸往墙内拖拽。那龙尸额间残存的半片逆鳞,分明刻着敖丙母亲的名字。
敖丙的逆鳞刀突然震颤着脱手,刀尖插进城墙缝隙。当金属碰撞声响起时,整座神狱发出活物般的哀嚎。城墙表面浮现出血管状的凸起,每根"血管"里都流淌着克隆体的记忆数据——阿丙在流水线上被拆解重组的画面,女性敖丙吞下污染鳞片的瞬间,甚至某个时空的自己正将火尖枪刺入哪吒转世体的心脏。
"这是罪孽陈列馆。"龙人少年的机械腮裂开,吐出带着青铜碎屑的话,"他们要把你……腌成标本……"
话音未落,城墙轰然洞开。
涌出的不是守卫,而是数以万计的青铜摇篮。每个摇篮里都蜷缩着哪吒模样的婴儿,他们脐带连接着墙体内的营养管,胸口插着微型弑龙钉。最前排的婴儿突然集体睁眼,瞳孔里旋转着混天绫的咒文:"爹爹,剜鳞疼吗?"
敖丙的机械核心过载发烫。
他认出那些弑龙钉的纹路——正是三百年前自己所用之物的缩小版。当他想触碰最近的摇篮时,婴儿突然裂开成两半,内层不是血肉而是精密齿轮,咬合间拼出元始天尊的冷笑:"惊喜吗?你的罪证在哺育新时代。"
龙人少年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
他的脊椎刺出三根骨刃,劈碎了十几个摇篮。齿轮婴儿的残骸在空中重组,拼成个与敖丙等高的机械哪吒,火尖枪头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数据流:"哥,你连亲儿子都杀?"
逆鳞刀在敖丙手中爆出紫黑火焰。
刀刃斩碎机械哪吒的瞬间,所有摇篮同时炸裂。十万个齿轮婴儿如蝗群扑来,他们撕咬龙人战士新生的血肉,用脐带勒碎机械关节。敖丙看见最勇猛的战士被分食,那些婴儿吞下血肉后竟开始生长龙鳞。
"退后!"敖丙扯过龙人少年,逆鳞刀插入地面。
紫黑火焰顺着刀纹漫延成火圈,暂时逼退齿轮婴儿。他撕开胸甲露出机械核心,上面跳动的正是哪吒婴儿时期的残魂:"帮我!"
残魂突然睁开三只眼。
第三只眼迸发的不是金光,而是混天绫的猩红咒文。火圈外的齿轮婴儿集体僵直,胸口弑龙钉自动脱落,在空中拼成巨大的钥匙形状。城墙再次震颤,这次露出的是条通往地底的螺旋阶梯,阶梯扶手上嵌满跳动的机械心脏。
"丙郎,走这边。"
陌生的女声从地底传来。敖丙转头时,龙人少年正用骨刃剖开自己的小腹,拽出团缠绕着红绸的机械肠脏:"王,我的脏器在导航……"
阶梯尽头是座血肉工厂。
敖丙的机械足踩到第三千级台阶时,终于看清恐怖的全貌——无数半机械的哪吒被倒吊在流水线上,他们的逆鳞被激光切割机取下,镶嵌进墙体内侧的青铜骰子。有个女性龙人正在操作台前忙碌,她转身时露出的面容让敖丙窒息:那是三百个时空里始终被红绸包裹的女性敖丙,此刻她的紫鳞正在渗血。
"你迟到了七百年。"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跳动的青铜骰子,"神狱在自噬,只有融合我们三个的……"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流水线上的哪吒突然集体暴动,他们挣断锁链扑向女性敖丙。她的紫鳞瞬间剥落大半,却将怀中的龙人婴儿抛向敖丙:"接住!这才是真正的狱生子!"
婴儿入怀的刹那,敖丙的机械核心几乎停跳。
这孩子的瞳孔是罕见的双色——左眼熔金,右眼冰蓝,脖颈处浮着圈细密的齿痕,正是所有时空的"敖丙"在青铜板上刻过的印记。当婴儿的小手触碰到逆鳞刀时,刀刃突然软化重组,变成条缠绕着混天绫的机械脐带。
"他需要名字。"女性敖丙被撕碎前嘶喊,"用你的……"
龙人少年用身体挡住追击者。
敖丙抱着婴儿冲向工厂核心,那里悬浮着颗由十万逆鳞拼成的巨卵。卵壳表面浮现的画面让他浑身发冷——卵内沉睡着初代混天绫与东海龙王的融合体,他们的逆鳞正在孕育某种超越时空的生命。
婴儿突然啼哭。
声波震碎了最近的机械哪吒,敖丙发现怀中的孩子开始急速生长。当他们在巨卵前停步时,婴儿已变成三岁孩童的模样,指尖凝聚的火尖枪虚影竟带着混天绫的威压:"爹爹,该剜卵了。"
逆鳞刀刺入巨卵的瞬间,时空静止。
敖丙看见卵内伸出数百条红绸,每条都缠着个不同时空的自己。怀中的孩子却在此刻暴涨成少年,他熔金与冰蓝的双瞳里淌出血泪,火尖枪贯穿敖丙的右肩将他钉在卵壳上:"抱歉爹爹,我必须吃够痛苦才能……"
剧痛让敖丙看清真相。
这所谓的"狱生子",实为混天绫抽取所有时空的剜鳞之痛培育的终极兵器。少年每成长一岁,就需要吞噬某个时空敖丙的绝望,而此刻轮到本体成为养料。
"你漏算了这个。"敖丙突然扯碎自己的机械心脏。
内层藏着的不是芯片,而是阿丙备份数据凝成的青铜骰子。当骰子嵌入巨卵时,十万逆鳞同时炸裂,初代混天绫与龙王的融合体发出垂死的龙吟。
少年狱生子的身躯开始融化。
他抓住敖丙的断角,在彻底消散前微笑:"谢谢爹爹……原来被爱吞噬……不疼……"
神狱崩塌的轰鸣中,敖丙跪倒在地。
怀中的婴儿变回原状,脖颈齿痕泛着微光。当最后一块青铜城墙砸落时,他看见女性敖丙的残躯在火光中拼成箭头,指向神狱最深处微微发亮的门扉——那门上刻着所有时空的哪吒,用火尖枪共同刻写的两个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