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内,江景死死抱着自己的床,脸贴在床单上蹭了蹭,哀嚎道:"啊啊啊——我们红月小队真的要离开大本营了吗?这可是我们住了三年的地方啊!"
李晚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他的后领:"你这家伙怎么婆婆妈妈的?赶紧收拾!再磨蹭火车都开了!"
江景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嘟囔道:"我这不是舍不得嘛……万一咱们这一去不回,这床、这沙发、这冰箱里的半箱啤酒,不就浪费了吗?"
钱峰站在阳台上,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间,他眯眼望着窗外略微泛红的天空,低声道:"这天气……越来越不对劲了。"
邓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小白,剑身被他擦拭得锃亮。小白微微震动,剑柄上的宝石闪烁着愉悦的光泽,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旅程充满期待。
"你倒是挺开心。"邓承低声笑了笑,指尖轻抚过剑脊。
"叮——"
小白轻轻一颤,像是在回应他。
半小时后,四人提着行李站在火车站台。江景抬头看着电子屏上的列车信息,吹了声口哨:"哟,还是特快列车,老翟这次挺大方啊!"
李晚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再废话,我就把你塞行李架上。"
江景立刻闭嘴,乖乖跟着检票上了车。
车厢内,四人找到自己的座位。江景一屁股坐下,伸了个懒腰:"舒服!比面包车强多了!"
钱峰把斩马刀靠在窗边,淡淡道:"希望这趟车别半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呸呸呸!"江景立刻拍了下他的肩膀,"老钱你能不能别乌鸦嘴?"
邓承坐在靠窗的位置,小白横放在膝上。他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若有所思。
江景凑过来,笑嘻嘻地问:"邓承,想什么呢?该不会是在想京华有什么好吃的吧?"
邓承瞥了他一眼:"我在想,刘师傅到底知道多少关于鬼门的事。"
李晚从包里掏出一盒扑克,啪地拍在小桌板上:"与其瞎猜,不如打牌。谁输谁请夜宵。"
江景眼睛一亮:"这个提议好!来来来!"
钱峰叹了口气,但还是伸手抽了张牌:"先说好,不准用符咒作弊。"
李晚挑眉:"我是那种人吗?"
江景:"你是。"
四人笑闹间,火车穿过隧道,车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
小白在邓承膝上微微震动,剑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光。
窗外,血色的月光悄然爬上云端。
夜色深沉,火车缓缓停靠在京华站。
与柳城霓虹闪烁的繁华不同,京华的夜色像是被岁月浸泡过的古画——青砖灰瓦的矮房错落有致,飞檐翘角上蹲着模糊的石兽,街道两侧高悬的灯笼泛着暗红色的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石板路映得斑驳陆离。空气中飘着线香与陈年木料的气味,远处偶尔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这地方……"江景搓了搓胳膊,"怎么比鬼王还瘆得慌?"
钱峰踢开脚边一张烧了一半的纸钱:"因为这里死过的人,比活人还多。"
邓承握紧小白,剑鞘上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不是露水,是阴气具象化的征兆。
顺着手机导航,四人拐进一条逼仄的巷子。青苔爬满两侧砖墙,第三间老宅的门楣上悬着半块残破的八卦镜,镜面裂痕里渗出暗褐色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就是这儿?"李晚的铜钱锁链突然无风自动,"门缝里有东西在看我。"
邓承上前叩门,腐朽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却无人应答。忽然一阵阴风卷着纸灰从门缝钻出,门轴竟自己缓缓转动——
"等等!"邓承一把拽住要跨进去的江景,指间黄符无火自燃,"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燃烧的符纸照亮门内景象:哪里是什么宅院,分明是一条悬在漆黑水面上的狭窄石径,两侧河水粘稠如墨,水面浮着无数惨白的人手随波起伏。
钱峰倒吸一口凉气:"黄泉引路……这老头把阴阳道搬家里了?"
"跟紧我。"邓承率先踏上石径,小白剑鞘末端拖出一线金光,"无论听见什么,别回头。"
石径在脚下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咯吱声。江景死死抓着李晚的袖子:"刚才有只手摸我脚踝……"
"是水草。"李晚声音发颤,"必须是水草。"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四周浓雾突然散尽。真正的宅院出现在眼前:天井中央的老槐树上挂满铜铃,树下一张柏木案几,白发老者正在沏茶。他十指关节畸形肿大,倒茶的姿势却行云流水。
"你见过阴阳长河。"老者头也不抬,茶汤在杯中旋出太极纹。
三人齐刷刷看向邓承。在驱鬼师的行当里,阴阳长河是比鬼神更神秘的禁忌——传说那是一条横贯生死的光阴之河,见过的人要么疯癫,要么成为传说。
邓承的剑穗无风自动:"青石镇郊外,见过一次。"
老者(刘师傅)终于抬头,眼眶里竟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灰白色眼睛:"看见阴面,见众生皆鬼;看见阳面,见鬼神皆人——你看见什么?"
案几上的茶突然结冰,冰晶里封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卵。
邓承按住躁动的小白:"我看见河上有座桥。"
刘师傅的胡子剧烈抖动起来,槐树上的铜铃同时炸裂。他猛地抓向邓承手腕,却在触到小白剑鞘时触电般缩回——苍老的掌心赫然一道灼烧伤痕。
"原来如此……"刘师傅突然大笑,笑声中混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七星连珠夜,我要你站在鬼门关前——再答一次这个问题!"
屋外骤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却全是腥红的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