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御花园染成黛青色,江慕白抚着还在发烫的掌心,望着眼前两道窈窕身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四周的蝴蝶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如同某种神秘的预警,让空气都变得紧绷起来。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过来的?”江慕白的声音带着刚穿越空间的眩晕与茫然,目光扫过露尘华贵的宫装与清风腰间镶嵌的神纹玉佩,心跳陡然加快。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上身后雕花石栏,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是谁!!”清风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寒芒映着她眼底翻涌的怒意。自瑾慈王爷一事之后,她对任何陌生男子都充满警惕,此刻剑尖几乎要抵住江慕白咽喉,“擅闯神宫者,当诛!”
江慕白举起双手,喉间泛起苦涩:“公主陛下们,我纯属不知情来到此处,这就离开。”他转身欲走,却被脚下的青石绊了个趔趄,狼狈的模样让清风嗤笑出声。
“慢着!”露尘突然开口,她轻咳一声,扶住腰间金丝绣带——大病初愈的虚弱感仍在啃噬着她的身体,但目光依旧锐利,“你怎么过来的?”
江慕白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藏在袖中的石头微微发烫。他想起许诗宇的逼问,想起龙炙院那些关于龙之心的传闻,咬牙道:“我……靠念力。”话音未落,御花园中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仿佛在嘲讽这个拙劣的谎言。
“念力?哼,谁会信你的鬼话!”清风公主冷笑一声,手腕翻转,剑花在空中绽开,“你定是心怀不轨,说,你是不是瑾慈王爷派来的!”她想到姐姐被欺骗的模样,杀意更盛,剑尖划破江慕白的袖口,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江慕白痛得倒抽冷气,慌乱后退时,后腰撞上石桌上的鎏金香炉。铜铃叮当声中,他瞥见露尘突然变了脸色——香炉倾倒时,露出底部暗藏的龙纹,与他怀中石头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公主息怒,我不知瑾慈王爷是谁,也与他毫无关系。”江慕白举起双手,血顺着手臂滴落在青砖上,“我确实是靠念力误打误撞来到此处,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回荡,惊起树梢几只夜枭。
露尘按住清风的手腕,目光在江慕白苍白的脸上游移。她注意到少年脖颈处若隐若现的胎记,形状竟与传闻中龙太子的印记有些相像。但想到兄长走失多年,又觉得自己太过荒谬,轻叹道:“清儿,先别急着动手。这位公子既说靠念力而来,看着也不像什么坏人。”她咳嗽几声,苍白的手指点了点江慕白,“公子,下次希望你不要再用念力擅闯神宫了。这次你是运气好碰到了我们姐妹,如果哪日父王和母妃来此游玩,见你擅闯神宫,定要治你的罪。”
“多谢公主!”江慕白如蒙大赦,对着露尘深深一揖。转身时,他的余光瞥见清风将一枚刻着神纹的玉牌收入袖中——那是神宫密卫才有的令牌。冷汗顺着脊梁滑落,他知道,若想在龙炙院继续查下去,就必须尽快解开石头与神宫的秘密。
当江慕白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转角时,露尘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玉佩突然发出细微的共鸣,让她想起幼年时听过的古老预言:“龙息现,蝶舞天,故人归,血月圆。”而三日后,正是十年一遇的血月之夜。“等到那日,真相或许就会大白了。”
让我们来到龙炙院——
江慕白再次回到了神宫,刚刚的场景还是让他有些后怕,早已目睹一切的沐风邪,心中或许早就有了答案。
“慕白兄,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沐风邪缓缓走到江慕白周围,贴在他身旁顺势坐下,江慕白也没有起疑心,只是他刚刚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出神,沐风邪坐到他旁边他都不知道。
“慕白兄?”
“啊......”这一次江慕白听到了,他准备抬头看是谁叫他,结果刚抬头就和沐风邪的视线对上了,四目相对的瞬间,江慕白猛地往后一缩,后背重重撞上身后的书架,震得架上的古籍簌簌掉落。沐风邪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伸手接住半空坠落的羊皮卷,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江慕白手背:“怎么,见着我比见着神宫的剑还怕?”
江慕白喉结动了动,强装镇定地整理衣襟:“刚在想些琐事。”他余光瞥见沐风邪袖中若隐若现的银链,那链子末端坠着的,赫然是御花园中清风公主的神纹玉牌。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这才惊觉,自己从踏入龙炙院起,或许就已置身他人棋局。
“听说神宫今日来了不速之客?”沐风邪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江慕白耳畔,“清风公主的剑,可是连瑾慈王府的暗卫都折过十余个呢。”话音未落,他指尖已扣住江慕白腕间命门,“慕白兄该不会就是那位‘靠念力’穿墙的奇人吧?”
江慕白瞳孔骤缩,藏在袖中的石头突然滚烫如烙铁。他反手欲挣,却被沐风邪另一只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转头,只见身着玄衣的暗卫举着火把匆匆掠过,火把的红光映在沐风邪脸上,将他的笑容衬得格外阴森。
“看来血月将至,神宫也开始不安生了。”沐风邪松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牌,“三日后的祭月大典,慕白兄可要小心——龙之心的秘密,可不是谁都能窥探的。”他起身时,一枚绣着蝶纹的信笺轻飘飘落在江慕白膝头,“对了,露尘公主托我给你带句话:‘月圆之夜,不见不散’。”
江慕白望着沐风邪消失的背影,颤抖着展开信笺。泛黄的宣纸上只有寥寥八字:“龙印现世,血祭开启”。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满园寒鸦。他握紧发烫的石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深陷这场关乎神宫存亡的惊天阴谋,而血月之夜,或许就是一切的终局。
江慕白捏着信笺的手指关节发白,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暗影。记忆深处突然泛起涟漪,零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金碧辉煌的宫殿、母亲温柔的怀抱、还有父亲冷漠的眼神。他下意识捂住胸口,那里仿佛有团火焰在灼烧,与袖中发烫的石头遥相呼应。
“龙印现世,血祭开启……”江慕白喃喃自语,突然想起龙炙院藏书阁中那本残破古籍里的记载。血月之夜,龙之心觉醒,天地倒悬,万物归一。难道露尘公主早已洞悉他的身份?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沐风邪精心设计的陷阱?
正思索间,窗外传来一阵奇异的蝶鸣。江慕白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黛青色的蝴蝶正围着窗棂盘旋,翅膀上的神纹在月光下闪烁,与他怀中石头的纹路如出一辙。他心中一惊,推开窗扉,蝶群突然朝他涌来,在他周身环绕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慕白兄好雅兴。”沐风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与蝶共舞,倒真有几分龙太子的风范。”
江慕白猛地转身,只见沐风邪倚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赤风族图腾的戒指。那戒指上的火焰纹路,与他记忆深处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如出一辙。江慕白心中警铃大作,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江谦墨赠予他的玉佩,据说能在关键时刻护住他的命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慕白沉声道,“从神宫到龙炙院,步步紧逼,总不会只是想和我聊家常吧?”
沐风邪轻笑一声,缓步上前。随着他的靠近,江慕白只觉周身寒意渐浓,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当年,我父母两情相悦 ,”沐风邪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可你那所谓的神帝父亲,为了一己私欲,强行将我母亲掳走,让她成了先神后!赤风族族长,我的父亲,为了夺回爱人,率领全族与神族大战,却被污蔑成抢夺神后,惨遭灭族!”
沐风邪的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我母亲在赤风族领地零红林与父亲相见,父亲战死,她也随之殉情!而你,龙太子,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他突然逼近,周身魔气翻涌,“我看着族人被屠戮,看着父母惨死,我发过誓,一定要让神族血债血偿!”
江慕白瞳孔骤缩,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战场上硝烟弥漫,一位身着赤红色铠甲的男子拼死护在他身前,最后被神帝一剑穿心。那个男子……与沐风邪竟有几分相似!
“龙之心的秘密,我找了很久。”沐风邪伸手抚过江慕白脖颈处的胎记,“它本就不该属于你!当年你在与我比拼中落败,我封印了你的龙之心和灵力,可没想到,你还是有觉醒的迹象。”
话音未落,他掌心突然泛起妖异的红光,直取江慕白心口:“三日后血月之夜,神宫祭月大典。届时,我会让你亲眼见证,赤风族的复仇,是如何将整个神族彻底覆灭!而你,也将为你父亲的罪孽付出代价!”
江慕白本能地向后闪躲,却被蝶群缠住四肢,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石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沐风邪震退数步。蝶群在光芒中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夜色之中。
沐风邪抹去嘴角血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江慕白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握紧手中发烫的石头。他终于明白,自己不仅背负着龙之心的秘密,还深陷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中。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决战即将来临,而他,作为龙之心的继承者,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场复仇带来的毁灭。
夜色如墨,江慕白呆立原地,耳边仍回荡着沐风邪充满恨意的话语。怀中的石头渐渐冷却,可他的心却被惊涛骇浪般的真相搅得无法平静。神帝的暴行、赤风族的覆灭、沐风邪的仇恨,这一切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他裹挟其中。
他跌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新拼凑出的记忆碎片:母亲含泪的眼神,父亲冰冷的命令,还有那个赤红色铠甲的男人最后望向他时充满不舍的目光。原来,他一直追寻的真相,竟如此残酷。
“父亲……”江慕白喃喃低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总能在夜深人静时,感受到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愧疚与悲伤。那不仅是对失去力量的不甘,更是对另一个族群覆灭的隐隐不安。
窗外,血月的光晕已开始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三天后的祭月大典,既是沐风邪复仇的时刻,也将是他龙之心觉醒的关键。江慕白清楚,以他现在被封印的灵力,根本不是沐风邪的对手。但他不能退缩,因为这不仅关乎他个人的命运,更关乎整个神灵大陆的存亡。
“或许,我该去一趟零红林。”江慕白突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里是沐风邪父母殉情之地,或许藏着解开龙之心封印的关键,也藏着化解这场仇恨的转机。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龙炙院的守卫,朝着零红林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黛青色的蝴蝶再次出现,仿佛在为他引路。但这一次,江慕白不再感到恐惧,反而从蝶群的飞舞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与温暖。
当他终于站在零红林的边缘时,月光恰好穿透云层,洒在那片被封禁的土地上。传说中,这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承载着赤风族的怨念,可此刻,江慕白却只看到一片静谧与哀伤。
“无论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要直面真相。”江慕白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片禁忌之地。他知道,这一夜的探索,或许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也将成为化解两族恩怨的起点。而血月之夜的祭月大典,正在前方等着他,带着未知的危险,也带着解开一切谜团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