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神殿,这里确实是比龙炙院还要繁华,但繁华的代价是无休止的修炼,在这里,没有可以随时为自己照顾周全的娘亲,更没有可以宽容的穆叔叔,但是,在这里的话,应该可以让下界的他们幸福吧,这是江慕白心里想的。
“小白?”江慕白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他已经好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喊他了,江慕白转过身去,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沐风邪。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沐风邪紧盯着,眼前的江慕白,少年的脸因为激动有了一丝红晕,江慕白回过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锦囊——那是娘亲塞给他的护身之物,此刻绣着的龙纹仿佛还带着居神院的暖意。他望着沐风邪关切的眼神,喉结轻轻滚动:“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以前在龙炙院,穆叔叔总偷偷给我们塞灵果,那时候觉得修炼累,现在才知道……”
“现在才知道,以前的累都是有人替我们扛着。”沐风邪接过话头,黑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挂着的狼牙链——那是他刚入龙炙院时,江慕白用第一块月石给他换的。两人并肩站在天枢殿的白玉栏杆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仙山,沉默像潮水般漫上来。
“你说,我们真能护住他们吗?”江慕白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神宫的人盯着龙之心,田金莲的秘密又牵扯那么多,万一……”
“没有万一。”沐风邪打断他,眼神比殿外的寒玉还要坚定,“当年你把我从魔域的乱葬岗拉出来,说以后有你一口吃的就有我半口,现在换我护着你。再说,还有锦程和羽殇,许诗宇也靠得住,我们五个凑在一起,天塌下来都能顶半边。”
江慕白被他逗笑,心头的阴霾散了些:“就你嘴贫。”正说着,远处传来钟声,三长两短,是藏书阁开放的信号。两人对视一眼,快步朝阁楼走去——昨日那本会伸出黑手的古籍,江慕白总觉得藏着关键线索。
藏书阁今日格外安静,往常守在门口的老执事不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江慕白按住腰间佩剑,沐风邪的锁链已悄然滑入手心。他们轻车熟路来到昨日那排书架前,却发现原本放着田金莲古籍的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撬走的。
“动作够快的。”沐风邪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划痕旁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有魔气,但很淡,混着檀香——是天神殿内部的人干的。”
江慕白抬头望向高处的阁楼,那里是长老们的禁地,寻常弟子不得靠近。他忽然想起昨日那本自动翻开的古籍,书页上“混沌之初”四个字像是烙印般刻在脑海。“走,去禁地看看。”
两人刚摸到禁地步梯,就被一道金光拦住。许诗宇从转角走出,玉简在掌心发亮:“你们疯了?禁地有结界,硬闯会被打成筛子。”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我刚才在讲堂听到长老们议事,说要把‘混沌残卷’转移到神宫,好像和玄凛陛下的密使有关。”
“混沌残卷?”江慕白心头一震,“是不是记载田金莲的那本?”
许诗宇点头,眉头拧成疙瘩:“那本书确实藏着解封田金莲的法子,但更可怕的是后面几页——记载着如何用龙之心催化田金莲,让魔神提前破封。”
沐风邪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玄凛这是想借刀杀人?用田金莲的魔灾掩盖他夺龙之心的野心?”
三人正说着,忽听禁地传来一声闷响,结界泛起涟漪。许诗宇的玉简突然发烫,投射出一行金色小字:“速来,见者有份。”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就的。
“是叶锦程的灵力印记。”许诗宇眼神一凛,“他们肯定也发现了异常。”
穿过摇晃的结界,禁地内竟是座荒废的星台,十二根雕刻着凶兽的石柱环绕着中央的青铜圆盘。叶锦程正蹲在圆盘旁,指尖抚过上面的凹槽,墨羽殇站在他身后,魔气凝成护盾挡住不断滴落的碎石。
“你们看这个。”叶锦程抬头,眼底映着圆盘上的纹路,“这不是星图,是祭坛的阵眼——和我梦里母亲血书的图案一模一样。”他指着凹槽里残留的暗红色,“是血,刚凝固不久,有人在这里用血启动了田金莲的子阵。”
墨羽殇突然按住他的肩,指向石柱后方:“那里有东西。”
阴影里蜷缩着个白发老者,正是昨日讲授田金莲的执事长老,此刻他胸口插着半截玉簪,鲜血染红了金丝长袍。看到江慕白等人,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怀中掏出块残破的玉简,颤抖着递过来:“混沌残卷……被玄凛的人抢走了……但我留了后手……”
玉简触到江慕白的手,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五人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已置身于一片血色花海——与叶锦程梦中的场景别无二致。远处,白裙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怀中婴孩的哭声穿透迷雾,惊得花海翻涌如浪。
“是锦程的母亲。”沐风邪低声道,锁链在掌心绷得笔直。
只见那银甲男子转过身,面容竟与玄凛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冷:“区区灵界圣女,也配怀上神宫血脉?这孽种留不得。”长剑落下的瞬间,女子突然抬头,目光穿透时空,直直落在叶锦程身上,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她说‘守好莲心’。”江慕白突然开口,龙之心在体内发烫,“我能听见她的声音——田金莲的核心不是魔,是莲心,藏在宸暮灵界的莲池底下。”
话音刚落,花海突然扭曲,银甲男子的剑化作毒蛇扑向叶锦程。墨羽殇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被毒蛇缠上,手臂瞬间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快走!”他咬着牙撕开衣袖,露出被蛇牙刺穿的伤口,“这是幻境,但伤是真的!”
星台开始震动,青铜圆盘裂开缝隙,露出底下的暗格。叶锦程扑过去,掏出里面的东西——半块玉佩,与墨羽殇怀中的那半正好契合。合在一起的玉佩发出柔和的光,将众人裹在其中,幻境如碎玻璃般炸开。
回到禁地时,老者已经没了气息,嘴角却带着笑意。江慕白握紧那半块玉简,上面新增了几行字:“宸暮灵界有莲心,需龙血开封,神宫密使已出发,其三寸之内有朱砂痣。”
“看来我们得去趟宸暮灵界了。”叶锦程将玉佩贴身收好,眼神里再没了往日的温和,“不仅要抢在密使前面找到莲心,还要查清我母亲的死因——她绝不是什么‘灵界蝼蚁’,能让神宫如此忌惮的,只有当年守护莲心的圣女一族。”
墨羽殇握住他的手,伤口的黑纹正在蔓延,却笑得坦然:“正好,我也想会会神宫的人,看看他们的骨头是不是比魔域的魔兽还硬。”
许诗宇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玉简上的光芒忽明忽暗:“神宫的密使应该混在新来的弟子里,今日午时刚到的那批,其中有个叫‘朱砂’的女弟子,总是用面纱遮着脸。”
沐风邪突然笑了,黑色的眼眸里闪着狡黠的光:“那正好,今晚天神殿有赏月宴,按规矩所有弟子都得出席。到时候,咱们就给这位密使大人唱一出‘请君入瓮’。”
江慕白低头看着掌心的龙纹,娘亲缝制的锦囊硌着皮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想起临行前母亲的话,想起居神院的月光,忽然觉得所谓的繁华与修炼都有了意义——不是为了自己变强,而是为了让那些守护过他的人,能在安稳的下界里,再不必为谁提心吊胆。
“赏月宴是吧。”他抬起头,眼底的迷茫被坚定取代,“正好,也该让玄凛知道,龙之心的主人,不是谁都能摆布的。”
夜幕降临时,天神殿的白玉广场上摆满了琉璃灯,灵酒的香气混着桂花飘落。弟子们身着华服,举杯谈笑,看似一派祥和。江慕白五人坐在角落,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人群。
“在那儿。”沐风邪用酒杯挡住嘴,朝东边努了努下巴。穿粉裙的女弟子正端着酒壶走向主位,面纱下的脖颈处露出一点朱砂,与玉简描述的分毫不差。她的手指修长,指甲缝里藏着极细的银丝——那是神宫密使专用的毒针。
叶锦程突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向主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长老,弟子新学了支剑舞,想借今晚的月色献丑。”他的软剑不知何时出鞘,在灯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正是澜梦阁的入门剑法,却被他舞得暗藏杀机。
墨羽殇紧随其后,手中的酒壶突然炸开,酒水化作水雾,正好挡住众人的视线。就在这时,沐风邪的锁链如灵蛇般窜出,缠住了粉裙女子的手腕。
“呀,这位姐姐的手链真别致。”沐风邪笑得无害,指尖却捏碎了她袖口的机关,“只是这银链上的毒,闻着倒是和神宫的‘牵机引’很像呢。”
女子脸色骤变,面纱滑落,露出一张与玄凛有三分相似的脸。她猛地挣脱锁链,毒针射向江慕白:“拿下龙之心者,赏黄金万两,封上神爵!”
广场瞬间大乱,不少弟子拔出武器,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显然,他们早就被神宫收买。许诗宇的玉简突然变大,金光组成屏障护住五人:“早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真当天神殿没人了?”
江慕白迎着飞来的毒针,忽然笑了。龙之心在体内沸腾,金色的龙影从他身后升起,震碎了所有毒针。“想要龙之心?”他的声音带着龙威,响彻整个广场,“那就得问问我身后的兄弟们,问问这天地间的公道,答不答应!”
叶锦程的软剑刺穿了妄图偷袭的弟子的肩甲,墨羽殇的魔气缠住了那些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许诗宇的符文在广场上织成法网,沐风邪的锁链则牢牢捆住了那个密使。月光穿过云层,照亮五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像极了在龙炙院试炼时,他们背靠背对抗火狮的模样。
江慕白望着脚下混乱的人群,忽然明白娘亲说的“上神界的仙子连神帝都要敬让三分”是什么意思——不是因为她们有多强,而是因为她们守住了本心。就像此刻的他们,哪怕身处繁华却冰冷的天神殿,哪怕前路是魔神破封的浩劫,只要五人还在一起,就敢对着整个神宫说不。
“走吧。”他收回龙影,转身走向广场外,“去宸暮灵界。”
叶锦程跟上他的脚步,玉佩在怀中发烫;墨羽殇擦去嘴角的血迹,笑得张扬;许诗宇收起玉简,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沐风邪拖着被捆成粽子的密使,嘴里还哼着龙炙院的小调。
月光洒在他们身后,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知却充满希望的路。而在神宫的大殿里,玄凛听完密使失败的消息,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举杯饮尽了杯中酒。
“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看着窗外的月色,笑容里藏着算计,“把田金莲的真正解封法散布出去,告诉他们,莲心加龙血,能让人一步登天。”
侍卫统领犹豫道:“陛下,这样会不会引来太多杂鱼?”
玄凛放下酒杯,指尖敲着桌面:“杂鱼越多,才越能看清谁是真正的棋子,谁又是能屠龙的猎手啊。”
夜色渐深,天神殿的喧嚣渐渐平息,只有那座荒废的星台,十二根石柱上的凶兽雕刻,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宸暮灵界的莲池边,等着他们。而江慕白等人的脚步,已经踏上了前往灵界的传送阵,龙之心的光芒与玉佩的温润交织在一起,像一颗跳动的火种,即将点燃整个神灵大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