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的画笔悬停在调色盘上方,松节油混合着铁锈味在鼻腔蔓延。月光透过天窗倾泻在《月下双生花》上,那些白天静止的荆棘正在缓慢爬行,暗红颜料沿着画布纹理渗开,像极了凝固的血迹。
"第七次了。"苏瑶将显影液涂在日记残页上,羊皮纸浮现出鳞片状的荧光纹路,"林墨每次记录血绘过程都会更换密文,但所有段落都指向同一个词——镜渊。"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左手无名指不受控地抽搐。自从三天前触碰过画中荆棘,皮肤下就时常游走着细小红痕,此刻那些纹路正顺着指节攀爬,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微光。
画室突然刮起无源之风,林逸慌忙按住即将被掀飞的画稿。当他的手掌压住苏瑶正在破译的日记时,两人同时僵住了——泛黄的纸页正在渗出温热的液体,暗红色水珠沿着苏瑶手腕的血管纹路逆流而上。
"松手!"林逸扯开苏瑶的瞬间,整本日记在画架上燃烧起来。靛蓝色火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那是用研磨后的孔雀石粉末书写的真正秘录。
苏瑶突然抓住胸口栽倒在地,瞳孔里倒映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场景:漆黑的画室里,消瘦的男人正将匕首刺入少女心口。月光照亮他癫狂的侧脸,正是年轻三十岁的林墨。垂死的苏婉抬起染血的手指,在兄长脸上画出一道凄艳的弧线。
"原来血绘之术要取心头血..."林逸抱住浑身痉挛的苏瑶,发现她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燃烧的日记在空中凝结成水晶般的薄片,上面浮现出完整的双生花图腾——两朵花共享同一根系,其中一朵的脉络里流淌着银蓝色光晕。
密室东北角的青铜烛台突然自动旋转,墙体内传出齿轮咬合的闷响。林逸摸到苏瑶发烫的额头,惊觉她耳后浮现出与画中荆棘相同的纹样。当他扯开衬衫领口,自己锁骨位置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对称的红色藤蔓。
"去...地下室..."苏瑶的指甲掐进林逸手臂,瞳仁交替闪烁着琥珀与翡翠双色,"苏婉在哭。"
地下密室比记忆中多出一扇雕花铁门,门环是纠缠的青铜双蛇。林逸举起煤油灯照向锁孔,翡翠调色刀突然从口袋飞出,精准插入蛇眼位置。当门扉洞开的刹那,无数半透明的蝴蝶从门缝涌出,每只蝶翼都映着不同的记忆片段。
他们看见十八岁的林墨在暴雨夜埋葬画箱,看见苏婉咳着血在绷带上书写秘方,最后一只紫晶蝴蝶停留在密室中央的画架上——那里陈放着一面等身镜框,镜中倒映的正是他们此刻震惊的表情。
"这就是镜渊。"苏瑶梦呓般抚摸着镜面,指尖所过之处泛起血色涟漪。当林逸的翡翠刀无意中划过镜框,整面镜子突然碎裂成万千光点,显露出藏在夹层里的真相:十二幅血色残画悬浮在空中,每幅都缺失了关键部位,而他们修复的《月下双生花》正在中央缓缓旋转。
林逸突然发现所有残画的签名都在变化,林墨的落款在月光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苏婉清秀的字迹。当苏瑶伸手触碰最近那幅《雾海孤舟》时,整间密室开始剧烈震动,画中涌出的海水瞬间漫过脚踝。
"情感共鸣才是修复的关键!"林逸在翻涌的浪涛中大喊,将翡翠刀刺入《月下双生花》。刀身绽放出耀眼的绿光,两朵花芯处同时渗出银红双色液体。当两股颜料在空中交汇的瞬间,苏瑶看见百年前的自己正站在画室窗前,而林逸手中的调色刀贯穿了时空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