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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小剧场(一)——深奥的书

斗1:皎皎明月

“哎,你们快看前面那个人,”小舞踮起脚尖,好奇地张望着,手指向前方,“摇摇晃晃的,是不是胖子?”

来人正是马红俊。只见他满脸通红,一双醉眼迷迷瞪瞪,目光涣散找不到焦点。离得老远,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就扑面而来,熏得众人直皱眉。他脚下虚浮,一个踉跄,身体猛地向前栽去,眼看着就要重重摔倒在地。

“胖子!”这时离他最近的戴沐白一个箭步冲上前,结实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马红俊那软绵绵、东倒西歪的身体,浓眉紧锁,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你怎么回事儿?大白天的就醉成这副模样?”

“嘿嘿嘿…”马红俊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清来人后,咧开嘴傻呵呵地笑起来,舌头都有些打结,“是…是戴老大啊!我…我高兴嘛!嘿嘿…”话音未落,他喉咙里“嗝儿”一声,打出一个响亮的酒嗝,浓重的酒味直冲戴沐白面门。

戴沐白猝不及防,被熏得立刻别过脸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才没松手。马红俊浑然不觉,他努力睁大朦胧的醉眼,歪着脑袋,视线在面前几人身上慢吞吞地扫过,似乎费了点劲才认出来,笑容更加灿烂,带着醉醺醺的憨态:“三哥…荣荣、竹清…还有玥儿?嘿嘿,你们…都在啊?早…早上好啊!”他口齿不清地打着招呼,身体还不自觉地晃了晃。

“早上?胖子,现在都中午了,你这是喝了多少?”奥斯卡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用力扇了扇,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打量着马红俊,却也没敢靠得太近。

“小奥,原来你也在啊?”马红俊努力聚焦着涣散的视线,盯着奥斯卡看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般嘿嘿傻笑起来,含糊不清地说:“我还说怎么…怎么一个大香肠在…在我眼前晃悠呢。你…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奥斯卡被他这醉醺醺的调侃噎得脸一红,气得瞪圆了眼睛,拳头都捏紧了。但看着眼前这个站都站不稳的醉鬼,他只能无奈地松开手,气呼呼地扭过头去,“跟个醉鬼计较什么!”

“胖子,你喝了多少啊?都产生幻觉了。”唐玥走上前一步,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担忧,眉头紧紧蹙起,看着马红俊这副模样,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心和无奈。

“不多…不多…”马红俊费力地摆着手,试图证明自己很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就…就一点点…索托城新开了一家酒馆…嗝…”他又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浓烈的味道让离他最近的唐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浑然不觉,还咧着嘴笑:“酒…酒不错…下次…下次我请你啊。”

“呃,算了算了,”唐玥连忙摆手,小脸上写满了抗拒,语气坚决,“我一点都不喜欢喝酒,酒一点也不好喝。”

“酒…酒怎么不好了?”马红俊突然提高了音量,醉眼朦胧中透出一股执拗,他胡乱地挥舞着手臂,“一醉…解千愁!只要…只要喝了…嗝…什么烦心事儿…就…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烦心事儿?”唐玥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情绪,声音放柔了些,带着关切,“你怎么了?方便和我们说说吗?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翠花…翠花…”马红俊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他不再傻笑,只是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垮下,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里。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心头都是一沉。 看着马红俊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初遇时和他争执的姑娘,彼此交换了一个复杂而了然的眼神,空气中弥漫开一阵无声的叹息。

唐三看着马红俊沉浸在伤感中难以自拔的模样,心中不忍,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却坚定地转移了话题:“胖子,你这样子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醒醒酒吧。我们正要去索托城。”

“去…去城里?”马红俊原本迷蒙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浑浊的醉意仿佛被驱散了几分,声音也拔高了一些:“好啊好啊!我也去!我…我给你们带路!”他兴奋地挺直了腰板,用力拍着胸脯,结果拍得自己咳嗽起来,“我知道哪家店…嗝…东西好吃又便宜,哪家店酒…酒最好喝!”他说着,就挣扎着要从戴沐白身上挣脱出来,试图证明自己能行,结果脚下一软,像个软脚虾似的又往下瘫倒。

“得了吧你!”戴沐白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捞住,牢牢架稳,没好气地在他耳边吼道,“路都走不稳了还带路?赶紧回宿舍睡觉去!”他转头看向奥斯卡:“奥斯卡,搭把手。小三,你们按原计划去吧,这个酒鬼交给我们了。”

“遵命,戴老大!”奥斯卡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麻利地绕到马红俊另一侧,和戴沐白一左一右把他牢牢架了起来。

“我不回去…我要去城里…我要吃烤鸡腿…”马红俊不甘心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含混地抗议着,但被两个壮实的小伙子紧紧箍住,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力。他被两人半拖半架着往宿舍方向挪动,脑袋耷拉着,嘴里还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哼唧着:“翠花…翠花…”

看着马红俊那被拖拽着、歪歪扭扭逐渐远去的背影,唐玥秀眉紧蹙,眼中满是忧虑,小声问道:“怎么办?胖子喝成这样,还念叨着翠花呢?他…他心里得多难受啊?平时一点也看不出来。”

唐三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唐玥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感情的事,旁人强求不来。翠花…不是已经和胖子分开了吗?也许…时间久了,他自己就能慢慢想通,走出来吧。”

“好了,我们别管他了!”宁荣荣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用力拍了拍手,像是要把刚才的沉闷气氛拍散,脸上重新扬起明媚的笑容,一手挽住小舞,一手拉住唐玥,又朝朱竹清招招手,“感情的事我们操心也没用!走吧走吧,别让一个醉鬼坏了我们的好兴致!目标——索托城商业街!出发!”

小舞和朱竹清对视一眼,也暂时放下了担忧,跟着宁荣荣往前走去。 唐三则默默地跟在三个女孩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马红俊消失的方向,才迈步跟上。

索托城一如既往地繁华热闹。经历了三个月的魔鬼训练,每次都是匆匆路过,此刻连空气中飘荡的食物香气都变得格外诱人。

女孩子们的目标异常明确:新上的漂亮衣服、闪亮的饰品、甜美的零食,还有…最新的话本。

刚一到商业街,宁荣荣和小舞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唐玥,一头扎进一家装潢精致、弥漫着少女气息的成衣店。唐三和朱竹清则自然地留在了店外。

朱竹清双臂环抱,慵懒地背靠着墙,微阖着眼,浓密的长睫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清冷的气质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唐三安静地伫立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景,但那视线最终总会温柔地落回店内——那里,唐玥正雀跃地试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裙子,轻盈地对着镜子转圈,裙摆如花瓣般旋开。小舞和宁荣荣围在她身边,兴奋地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给出各种建议。

“哥哥你看,好看吗?”唐玥提着裙摆,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跳着跑出店门,在唐三面前轻盈地转了个圈。嫩黄的裙裾飞扬,宛若一朵迎着阳光绽放的迎春花。她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的笑意。

唐三的目光瞬间柔和得如同春水,他专注地看着唐玥,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认真地点头:“嗯,这颜色很衬你,大小也合适,显得很精神。”他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补充道,“像个小太阳,暖洋洋的。”

唐玥闻言,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得意的笑容,立刻扭过头,冲店里正探头张望的小舞和宁荣荣响亮地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她又欢快地旋身跑回了店里,继续投入下一轮的挑选中。

接下来是饰品店。唐玥对各种精巧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尤其是那些带着月亮、星星或者小兔子造型的饰品。小舞则对各种粉色的、毛茸茸的饰品情有独钟。宁荣荣的眼光最为挑剔,只对那些镶嵌着细小宝石、设计独特的精品感兴趣。

每当唐玥拿起一个发夹在头发上比划,询问唐三意见时,他总能给出中肯的评价,有时甚至能挑选出比唐玥自己选的更合适的小饰品。当见几样饰品都适合唐玥且她难以取舍时,他往往会说:“既然都喜欢,也都很适合你,就都买下来。”这时唐玥就会转向朱竹清,朱竹清会淡淡地点评一句:“都很不错,如果只选一个的话这个更适合你。”往往就能让唐玥下定决心。

宁荣荣和小舞交换了一个“你看吧”的眼神——有唐三在,虽然少了几分“自在”,但唐玥显然很开心,而且唐三的眼光和耐心确实无可挑剔。

买完衣服首饰,便是零食时间。各种糖果、蜜饯、新出炉的糕点香气扑鼻。唐玥像只快乐的小蜜蜂,在每个摊位前流连,几乎每样都想尝尝。唐三则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在她每样都只买一点尝鲜时,他会默默记下她吃得眼睛发亮、频频点头的那几样,然后在她尝过一圈后,不动声色地过去,将她最喜欢的那几样各买了一大包。当唐玥发现时,看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大堆爱吃的零食,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哥哥,你怎么买这么多?”

“没关系,慢慢吃,还可以分给大家。”唐三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小舞和宁荣荣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小声嘀咕:“唐三这家伙怎么这么会…” 朱竹清嘴角似乎又弯了一下。

最后的重头戏,自然是宁荣荣和小舞心心念念的“话本”铺子。这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书店,门面不大,但里面书架林立,堆满了各种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墨香。

走到店门口,宁荣荣和小舞看了看唐三,两人对视一眼,明显紧张起来。她们一左一右夹住唐玥。宁荣荣眼神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心虚,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玥儿,你看啊,这种旧书店里面灰尘大,空气也不好,而且都是些旧书,没什么好看的。要不…你和唐三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很快就挑好出来!”

小舞也连连点头,急切地附和:“对对对,里面又挤又闷,你肯定不会喜欢的,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们,我会和荣荣速战速决的!”

唐玥看着眼前的书店,又看向一脸期待的宁荣荣和小舞,最后再看向旁边神色平静的唐三。她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纯然的好奇,想起了之前宁荣荣和小舞提起的话本的事,有些犹豫:“可是…我想进去看看有没有有趣的故事书…”

“哎呀,这种店里的故事书都老掉牙啦!”宁荣荣赶紧说道,试图打消她的念头,“你要看新出的、好看的话本,得去专门卖新书的铺子!而且这家店的书也不全,故事很差劲的。再说了这家店…这家店主要是卖一些…嗯…比较深奥的书!”她急中生智地说,努力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深奥的书?”唐玥更好奇了,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也想看看有什么深奥的书。”

宁荣荣和小舞对视一眼,脸上顿时写满绝望,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唐三,仿佛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朱竹清在一旁静静看着,清冷的眸子扫过荣荣和小舞慌乱的模样,嘴角难以察觉地向上弯了弯,闪过一丝看好戏的促狭笑意。

唐三看了看书店里的顾客都是女性,再看看宁荣荣和小舞如临大敌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他温声安抚,同时轻轻抚了抚唐玥的头:“玥儿,我有点渴了,那边有个茶摊。你陪我去喝杯茶休息一下,然后让荣荣和小舞进去挑书好吗?她们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会帮你挑好的。”

唐玥看看唐三,目光又在明显长长舒了一口气、甚至下意识拍了拍胸脯的宁荣荣与小舞之间逡巡了一圈,最终乖巧地点点头:“好吧。那荣荣姐、小舞姐,我就不进去了,拜托你们帮我挑故事书,要挑那种…嗯…故事特别精彩的那种!”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宁荣荣和小舞如蒙大赦,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飞快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保证道。话音未落,两人就飞快地闪身钻进了书店,生怕唐玥反悔。

看着她们消失在书架后的身影,唐玥还有点困惑,仰起小脸问唐三:“她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紧张啊?不就是买书吗?”

唐三看着唐玥仰起的、写满困惑的眼神,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走向不远处的茶摊,然后随口找了个理由替那两个心虚的姑娘遮掩:“可能…环境真不好吧,她们既担心你不喜欢,又怕耽误时间,嗯…说不定还担心你抢她们想看的‘宝贝’呢。”

“哦…”唐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被茶摊上飘来的袅袅茶香,以及旁边点心摊传来的、诱人的新出炉的糕点甜香吸引了。

茶摊旁,朱竹清也静静地坐了下来,姿态清冷优雅。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三个安静等待的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唐三给唐玥倒了杯清茶,又给她买了块刚出炉的、撒着芝麻的甜糕。唐玥小口吃着糕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暂时把‘深奥的书’抛在了九霄云外。

书店里面,宁荣荣和小舞正挤在一个相对隐蔽、被高大书架遮挡的角落里。她们屏息凝神,动作麻利地在一堆书中飞快翻找着最新到货的、封面华丽、书名引人遐想的“精彩话本”,脸上带着做贼般的兴奋红晕,眼睛闪亮。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快速交流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纷呈——时而惊喜瞪大眼,时而捂着嘴偷笑,时而又激动地互相拉扯衣袖。细碎的讨论声和压抑不住兴奋的跺脚声在书架间轻轻回荡。

不久,宁荣荣和小舞就抱着几本精心挑选、用布包好的书出来了,两人脸上均带着心满意足的兴奋笑容。宁荣荣手腕上的魂导器手镯光芒微闪,那几本书便瞬间消失不见。

“搞定啦!玥儿,给你挑了两本特别好看的!”宁荣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保证你从来没看过,剧情特别精彩!”小舞紧跟着补充道,脸上也是同样的笃定。

“谢谢荣荣姐!小舞姐!”唐玥闻言立刻开心地道谢,完全沉浸在对新书的期待中,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唐三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以及唇边那抹几不可察的、带着无奈的笑意。

朱竹清端起茶杯,小口啜饮,清冷的眸光淡淡扫过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几人买完其他东西后,唐玥又兴致勃勃地拉着唐三要去给他买衣服。看着忙前忙后给自己挑选衣服的唐玥,唐三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表示:‘都可以,你看着选就好。’唐玥却不肯马虎,又认真地拉着衣服去征询宁荣荣、小舞和朱竹清的意见。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摸摸料子,比比款式,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才最终选定了一件布料柔软舒适、结实耐穿的深蓝色劲装。

夕阳西下,满载而归的众人踏上了回学院的路。唐玥抱着新衣服和零食,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见闻,小舞和宁荣荣在一旁附和,偶尔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朱竹清依旧沉默,但步伐显得轻快了些。唐三走在唐玥身侧,手里提着几个袋子,听着她清脆的声音,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三个月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被温柔的晚风吹散,只剩下一种平淡而充实的暖意。

回到宿舍区,远远就听到马红俊震天响的呼噜声从男生宿舍传来,看来醉鬼已经睡熟了。而女生宿舍里,一场关于“精彩话本”的分享会,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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