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唐三持续不断地输送着玄天功内力,小舞也安静地守在一边,时不时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唐玥渗出的虚汗。
然而,效果似乎微乎其微。 唐玥的呼吸依旧轻浅而略显急促,脸色依旧苍白。奥斯卡的恢复香肠补充的魂力,瞬间就被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吞噬,未能激起任何波澜。唐三的玄天功虽然温和,但也像是泥牛入海,无法驱散她心灵上的沉重阴霾。
小舞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她看到唐三凝重的神色,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握住了唐玥放在被子外的那只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
唐三紧抿着嘴唇,心中充满了不解与焦虑。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虚弱”,这不像是能用药物或普通魂力所能缓解的。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昨晚那未知的存在,对玥儿的灵魂或精神造成了某种不可逆的损伤?这个念头让他心如刀绞,输送内力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唐三几乎要放弃,准备立刻去找邵鑫老师时候——
变化,在无人察觉的最深处,悄然开始了。
那并非源于唐三的玄天功,也并非奥斯卡香肠的残余药力,而是一股沉寂了许久、仿佛刚刚从极致的自我保护性“沉睡”中苏醒过来。它确认了外界的威胁已经远离,宿主正处于相对安全的环境,并且有温和的外力在辅助维持基本状态后,终于从极致的“防御状态”,转换到了精细入微的“修复模式”。
那并非魂力,亦非寻常精神力,更像是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从唐玥体内深处弥散开来。这股力量温和得不可思议,带着难以言喻的包容与安抚之意,与昨夜那毁灭性的爆发截然不同。它精准地浸润着她灵魂中每一处因昨夜自身力量爆发冲击而产生的惊悸、细微裂痕与枯竭,更着手修复那剧烈防御姿态对宿主灵魂层面造成的震荡与消耗。这修复的过程,静谧得如同时光本身在流淌。它全然无视唐三的玄天功内力,也无视紫极魔瞳的洞察。并非它有意隐藏,而是其存在的维度与层次,早已超越了此界绝大多数生灵所能认知的极限。
这一切,都发生在唐玥最深沉的梦境之下,发生在她自身的核心深处。大约过了半天的时间,唐三终于能感觉到她原本冰凉的小手似乎有了一丝真实的暖意。同时,她一直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一些,呼吸也渐渐平稳、更悠长了少许。他心中一喜,于是更加专注地输送着温和的内力。在他紫极魔瞳的视野里,一切迹象都表明唐玥正在向好发展,没有任何异常。
“小三…?” 小舞也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惊喜地低呼。
“嘘…” 唐三示意她保持安静,但紧锁的眉宇间终于透出一丝缓和的迹象。他不敢松懈,继续保持着玄天功的温和输送。
小舞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道:“好像好一点了?玥儿的眉头没皱得那么紧了。”
宁荣荣和朱竹清也凑近观察,纷纷点头:“脸色好看多了,呼吸也稳多了。”
戴沐白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小奥的香肠加上足够的休息是有效的。之前肯定是透支得太狠了,恢复需要个过程,现在效果上来了。”
“没错,没错。”马红俊附和道。
奥斯卡挠了挠头:“看来我的香肠是慢热型的,有作用就好。让她好好睡一觉,肯定就能缓过来了。”他看着唐三依旧凝重的侧脸,补充道,“放心吧,玥玥底子那么好,肯定没事的。”
唐三微微颔首,虽然心中那份沉重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眼前唐玥状态的改善确实给了他一些安慰。“嗯,她太累了,让她好好睡吧。”
睡梦中的唐玥无意识地往唐三手心方向靠了靠,眉头彻底舒展开,面容变得恬静,沉入了真正安宁、无梦的睡眠之中。她灵魂深处的疲惫与惊悸已悄然褪去,只余下被修复后的平静与蓬勃生机。那股力量,在修复完成后悄然隐没,不留丝毫痕迹。
而此刻,在索托城外某处极其阴暗污秽,连阳光都无法企及的地下深处。
一缕比之前稀薄黯淡了太多的黑雾,如同垂死的蠕虫般在粘稠的泥沼中翻滚、扭曲、蠕动。
“克星,绝对的克星,那力量本身…是禁忌…” 黑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极致恐惧,灵魂层面留下的“灼痕”让它对那神圣光辉产生了本能的,根深蒂固的排斥。直接触碰那股力量?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与此同时,那份挥之不去的、诡异的熟悉感,以及昨夜那毁灭性金光爆发时,它在一瞬间捕捉到的、隐藏在那神圣威严之下的、磅礴到不可思议的生机与修复之力,竟让它这缕本该持续消散的残魂,获得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稳定感!这个发现让它惊骇,也更令它疯狂!
“多久了…在这污浊的人间苟延残喘多久了…” 黑影的意识在剧痛中翻腾,充满了对自身存在状态的极致厌恶,“我受够了!受够了这无尽的腐朽和虚弱!”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苟活,没有形体,没有力量,只有逐渐消散的恐慌和深入骨髓的冰冷,这一切早已让它疯狂。每一次吞噬都只是延缓消亡,根本无法改变它正缓慢走向彻底湮灭的事实。
“那生机…那磅礴的生机与活力!” 黑影的意识因极度渴望而颤抖,“只要能获得,哪怕只是一部分…或许我就能摆脱这该死的状态,重塑魂体甚至…重获新生!” 这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它压下本能的恐惧,去飞蛾扑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此熟悉?到底在哪里感受过类似的气息?该死!该死!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它在极度的痛苦与怨恨中疯狂低语,试图拼命挖掘着自己破碎不堪的记忆,结果每一次模糊的回忆,都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壁垒,带来更深的混乱与痛苦。“若非沦落至此,若非记忆残缺…我岂会…岂会连这力量的源头都想不起来!那具身体,那个女孩的身体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是某位神祇存在的后裔?还是…转世之躯?”这份熟悉感与对那生机的极致渴望,交织成了它此刻最深的执念与折磨。
“不能碰那力量,但必须得到那个女孩!必须让她,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然后心甘情愿地献出力量,或许这样那份力量不会具有毁灭性。”黑影充满狂热地低语着,将残存的力量深深收敛。“那份力量,如此纯净而又…充满无限可能。掌控她,再想办法慢慢引导,让她剥离那力量,然后我再将其融合,或许我将重获新生,摆脱这副鬼样子!”
恐惧依然刻骨铭心,但它已经不敢再轻易尝试触碰那禁忌之力,冥冥之中的预感告诉它,若再鲁莽行事,恐怕就不会再有此次这般侥幸逃脱的机会了。它必须蛰伏,必须等待,必须找到一个万全之策,既能避开那毁灭性的反击,又能窃取那诱人的生机。
剧痛和本源的创伤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它残存的意识。在此之前,它必须立刻修复自身,否则连维持这副样子都将变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