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突如其来的偷袭像一块小石子投入池塘，涟漪很快平息，但总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至少张楚岚看许一一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佩服和……好奇。
比如现在，训练场上，张楚岚第N次试图完美控制阳雷的输出力度，而不是一股脑炸出去，结果又一次把场边新换的指示牌熏得焦黑。
“啊啊啊！又失败了！”张楚岚抓狂地揉着头发。
冯宝宝蹲在一边，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徐四说咯，这个月训练器材损耗从你津贴里扣。”
张楚岚顿时哀嚎得更凄惨了。
许一一坐在远处的树荫下，膝盖上放着平板，正在看一部新出的热血番，耳朵却捕捉着场上的动静。她叹了口气，暂停视频，扬声喊道：“张楚岚！”
张楚岚蔫头耷脑地看过来。
“雷法至刚至阳，但不是一味猛冲。”许一一的声音清凌凌的，穿过训练场的嘈杂，“你试着别把它当成要打出去的东西，就当是……嗯……拧水龙头？先感知水流的大小，再控制开关，而不是直接砸破水管。”
这个比喻有点怪，但奇异地戳中了张楚岚的某个点。他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王也不知何时溜达过来了，手里拎着瓶冰镇汽水，递给许一一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她不能喝太刺激的），闻言挑眉：“可以啊许老师，教学水平见长。”
许一一接过水，白了他一眼：“总比你当年教我太极拳，只会说‘感觉，去感觉’强。”她模仿着王也那懒洋洋的腔调。
王也“噗嗤”笑出来：“那叫意境教学，懂不懂？是你自己悟性差。”
“是是是，王也大师。”许一一没好气。
张楚岚没理会他俩的斗嘴，试着按照许一一的说法，闭上眼睛，不再追求威力，而是细细感知体内那股躁动的雷霆之力，尝试着去“引导”而不是“驱使”。
细微的电弧在他指尖跳跃，这次没有爆开，而是温顺地缠绕流动，虽然还不稳定，但明显可控了许多。
“咦？好像有点用！”张楚岚惊喜地睁开眼。
冯宝宝也停下画圈，歪头看着：“哦豁，像耍蛇滴一样。”
许一一笑了笑，低头继续看她的番剧。她能点拨，是因为诡师一脉对“炁”的本质和操控研究到了极致，阴符阳符皆需精细入微的掌控，与雷法的狂暴截然不同，但道理在某些层面是相通的。只是这话没必要说。
傍晚的时候，徐四叼着烟来找许一一，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
“一一啊，有个事儿得麻烦你一下。”徐四把平板递过来，上面是几张照片，拍的是些残破的古籍碎片，上面的文字和图案模糊不清，还沾染着一些暗沉的能量痕迹，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这是上次追查那个玩毒蛊的家伙时，从他一个临时落脚点找到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司里几个老学究看了半天，说结构太偏门，认不全，怕强行解读出问题。”徐四吐了个烟圈，“听说你家对这些古里八怪的东西最有研究，帮着瞅瞅？”
许一一接过平板，放大图片，仔细看着那些残片。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方虚划，似乎在临摹那些扭曲的符文。
片刻后，她眉头微微蹙起：“是西南那边很久以前一种献祭邪术的残篇，用生灵怨气滋养毒蛊的，很阴毒。不过缺失了大半，而且……”她指尖点在一处特别模糊的印记上，“这里被改动过，像是有人试图简化它，但改得不对，更容易反噬自身。”
徐四眼神一凝：“能看出是谁改的吗？”
许一一摇头：“手法很粗糙，像是凭一点皮毛自己瞎琢磨的，看不出流派。不过如果按这个错的来，修炼的人活不过三个月，五脏六腑就会被自己的蛊虫啃噬干净。”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内容却让旁听的张楚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徐四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郑重道：“谢了，一一，这消息很重要。”他拿回平板，“回头让你徐叔叔给你加鸡腿！”
许一一被逗笑了：“不用加鸡腿，下次进新漫画帮我留一套就行。”
“没问题！包我身上！”徐四拍着胸脯走了。
张楚岚凑过来，心有余悸：“一一，你……你怎么看一眼就知道得这么清楚？还反噬……”
许一一拿起旁边小几上保温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药茶——那是她用皮箱里药材自己配的。“家里书多，杂七杂八的看得多了点。”她轻描淡写。
王也在一旁幽幽补充：“他们家书房，随便扔一本出来，都够一般异人家族当传家宝供起来。就这，还只是她口中‘杂七杂八’的书。”
张楚岚：“……”好吧，神秘超然诡师一脉的人设再次坚不可摧。
夜深了，宿舍区渐渐安静下来。
许一一洗漱完，盘腿坐在床上，那个宝贝皮箱放在面前。她打开箱盖，里面层层叠叠的暖玉和温木符文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令人舒适的热量。
她需要定期“充电”，补充白日维持体温和活动所消耗的阳气。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和单薄的肩膀上，勾勒出一种易碎又静谧的轮廓。
隔壁隐约传来张楚岚打游戏的叫骂声和冯宝宝看《熊出没》的平板外放声，更远处还有王也打电话跟诸葛青扯皮的声音。
这些鲜活、吵闹，甚至有点鸡飞狗跳的日常声响，与她身边这静谧而奇异的“充电”场景形成了古怪的对比。
许一一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暖的能量丝丝缕缕渗入经脉，驱散着骨髓深处泛起的寒意。
活着，是需要努力维持的状态。但在这里，这种努力似乎不再那么孤寂。
她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听着窗外的蝉鸣和隔壁的喧闹，慢慢进入了冥想状态。
皮箱里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她，像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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