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闭眼瞎的庄之行一顿横冲直撞,本就昏暗不明的前厅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很快除了桌椅板凳的较量声,便只剩下了庄之行苦苦哀求的声音,“错了错了!本公子错了!你要什么全都拿走!小爷的命可金贵了!”
“庄之行,你个废物!”藏月不屑松开,顺带送了他一脚踹飞。
听到熟悉的声音,庄之行忍痛将前厅的蜡烛给点亮,这才看清来人是藏月,只不过此刻的藏月没有戴面具,也不曾白纱遮面,在烛火的映照下,右侧半张脸烧伤后所留下的褶皱可谓是触目惊心,可以说从右眼下的大片肌肤都是皱皱巴巴的样子,让人很容易有生理性的反胃。
藏月早就习惯了,她知道这半张脸难堪,在山上时师兄们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是因为年纪偏大的缘故,都对自己格外的关爱,偶尔下山跟高伯伯玩时,同龄的孩子要么对自己避之不及,要么就觉得恶心。
所以,他应该也是这么觉得吧?
藏月将藏海安置在一侧的小床上,取出沾了冷水的毛巾给他敷上,一边解开他的衣衫一边对身后的木头人一样的庄之行讲道,“觉得恶心就回候府待着,眼不见心为净。”
“不…不是这样的!”
回过身的庄之行连忙否认,他刚才的出神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而是在心疼藏月的脸。
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肯定我觉得我想的跟说的表里不一,可我真的没有嫌弃!也没有觉得恶心!我发誓!”
庄之行生怕月儿妹妹会对自己有所误解,甚至不惜说道,“若是不信!日后我娶你!我只吻你被烧伤的那半边脸总能信我了吗?!”
藏月神色一顿,还未开口,只听身后砰的一声落下,庄之行吓得不敢说话,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壁,直面而来的算盘差点就砸到他聪明的脑袋瓜了。
幸好他蹲的快,不然小命难保!!
丢出算盘的不是别人,正是似醒未醒的藏海。
只见藏海双眸猩红,顶着一口气,即便意识模糊也不忘教训庄之行这个癞蛤蟆,“离我妹妹远点!你不配!!”
话落,藏海便因体力不支二次昏厥。
庄之行磕磕绊绊的想问自己辩解,却被藏月一记白眼封嘴,只好委屈的蹲下来,默默在地上画个圈圈郁闷着,还不忘将散落的珠子一个接一个捡起。
藏月眼眸温柔,她看向眼前的少年,即便这张脸看了很多很多遍,明明那么不像,可神态却总充斥着几分熟悉的感觉,本来兄妹相称只是掩护,可时间久了,他们似乎更加熟悉彼此的身份。
她想,如果稚奴是月奴的哥哥,那么自己对稚奴的执念是不是代表自己就是月奴?
毕竟藏月清楚,她并非六初姐姐的女儿。
她记忆的最初便是从尸骨堆积的乱葬岗中带着奴奴(木偶)爬出来的。
或许她有可以找回记忆的办法。
藏月望着他,轻声道,“哥,好好睡一觉,我让奴奴陪着你,月儿很快就回来,很快的。”
半个钟头后,庄之行小脸泛白,没忍住的他扶着一棵树就开始干呕,这乱葬岗的尸坑单单看一眼便让人翻江倒海,半腐未腐的尸体和臭味熏天的劲,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受得了?
藏月没理会不争气的庄之行,她知道他的不争气,将他带出来就是怕庄之行留在明月间会口不择言,又给藏海气醒的话可不利于养伤。
她往下望去,深不见底的尸坑,比当年的尸度似乎高了一些,可她在坑边看了许久也不曾想起来什么,心想莫非不是这样能刺激记忆吗?
正当藏月想更进一步、跳尸坑时,庄之行难得腿脚跟上了眼速,本想拽住她来着,却不料脚底一滑,竟直接一路滑入尸坑,就这么水灵灵当着她的面掉了下去。
很快,尸坑下面传来庄之行崩溃如雷的嚎叫声,那叫一个凄惨,“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藏月没忍住,她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庄二公子这么积极吗?我还以为平津候血战沙场厮杀无数,庄二公子对这小小的尸体自然是无所畏惧,不成想竟吓的魂都没了。”
“庄之行,你能不能争点气?”
当她说完,坑底好一会儿都不曾有声响再传出来。
藏月意识到庄之行很可能昏过去了。
她无奈一笑,纵身跳下尸坑,在一堆尸体上看见了因为过度恐惧而蜷缩成一团的庄之行。
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