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

贝克街221B的壁炉里，火焰正舔舐着最后一截橡木，火星偶尔溅在福尔摩斯摊开的笔记本上，留下细小的焦痕。他似乎毫无察觉，指尖夹着的钢笔悬在半空，眉头微蹙，显然还在为今早苏格兰场送来的那桩宝石失窃案纠结。

“我说，”华生放下手中的《柳叶刀》，目光落在福尔摩斯空置的早餐盘上，“你至少该吃点东西。哈德森太太烤的面包再过半小时就要硬得像你用来练习拳击的沙袋了。”

福尔摩斯的钢笔顿了顿，终于抬眼，眼神里带着惯有的“你又在说废话”的无奈：“面包的软硬远不如分析窃贼留下的半枚鞋印重要，华生。你看这里——”他把笔记本推过去，上面画着一个模糊的鞋印轮廓，“鞋跟内侧磨损严重，说明此人惯用左脚发力，很可能是个左撇子，而且……”

“而且你从早上八点到现在只喝了三杯咖啡。”华生打断他，起身拿起餐盘，“我去让哈德森太太再热一份。顺便提醒你，你的指节又在不自觉地敲击桌面了，楼下的威尔逊先生昨天还抱怨说像有人在凿墙。”

福尔摩斯的手指僵在半空，随即不自然地收了回去，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他重新看向笔记本，声音轻了些：“好吧，或许……五分钟。但只吃一片。”

华生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显然，那“五分钟”的约定，从一开始就只对他一个人有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忍住笑。

等他端着热好的面包和煎蛋回来时，福尔摩斯正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烟斗里的烟圈缓缓飘向玻璃，在冰冷的窗面上晕开一小片雾。

“案子有进展？”华生把餐盘放在桌上。

“没有。”福尔摩斯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困惑，“窃贼的手法很老练，没有留下任何指纹，除了那半枚鞋印，几乎是完美犯罪。”他走到桌边，拿起那片面包，却没有吃，只是无意识地撕成小块。

华生沉默片刻，想起自己在阿富汗战场上的日子——每当战友陷入困境，他能做的，从来不是说些空泛的安慰，而是递上一壶水，或者检查一遍他们的武器。他走到福尔摩斯身边，指着笔记本上的鞋印：“你说他惯用左脚，那他逃跑时，会不会更倾向于往左侧的小巷拐？案发地点附近的小巷，左侧是不是有个废弃的马厩？”

福尔摩斯的眼睛突然亮了。他猛地放下手中的面包碎屑，抓起外套：“华生，你真是个天才！我怎么没想到——废弃马厩的地面是松软的泥土，他一定会在那里留下更完整的痕迹！”

他几乎是冲出门去，走到楼梯口时，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华生，声音比刚才急切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一起？”

华生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帽子，快步跟上：“当然。毕竟，某人可能会在马厩里踩到粪坑，到时候还需要一个医生来确认他是否还有呼吸。”

福尔摩斯轻笑一声，推开门，伦敦清晨的薄雾涌了进来，裹着两人的身影。壁炉里的火焰彻底熄灭了，只留下一堆温暖的余烬，安静地等待着他们回来，继续围绕着它，讨论下一个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