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夏在雨幕中狂奔，湿透的制服衬衫紧贴着后背。贺峻霖的拍立得相机还在发出机械嗡鸣，那声快门响动像根冰锥刺进太阳穴。她拐过栽满紫藤的回廊时，迎面撞进一片温热的黑暗。

"当心。"

有人用手掌垫住她的后脑，薄荷糖纸窸窣的声响混着雨水砸在石阶上。严浩翔的银十字架项链硌在她锁骨处，林夏抬头时看见他喉结旁有道淡粉色疤痕，形状像朵半开的蔷薇。

教学楼的灯光突然大亮，照见严浩翔迅速拉高的衬衫领口。他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薄荷糖，糖纸上的德文在路灯下泛起鎏金光泽："Schmerz ist nur ein Gefühl."（疼痛只是种感觉）

林夏的呼吸凝在喉咙里。远处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声响，刘耀文带着篮球社的人从体育馆方向包抄过来。严浩翔突然拽着她躲进工具间，陈旧的扫帚柄抵住后背，林夏闻到他校服上沾染的松节油味道。

"别出声。"他的拇指按在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上，工具间百叶窗漏进细碎光影，将两人的影子绞成麻花状。刘耀文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克罗心手链撞击门把发出细响。

林夏盯着严浩翔领口若隐若现的疤痕，突然发现那道伤痕边缘有细密的缝合痕迹，就像被人强行粘合的瓷器。当刘耀文的手握住门把时，严浩翔忽然低头含住那颗薄荷糖，冰凉的唇瓣擦过她耳垂。

门锁转动的前一秒，三楼琴房突然传来《月光》的旋律。刘耀文咒骂着转身离去，严浩翔松开她时，林夏看见他掌心的薄荷糖已经融化，绿色糖浆顺着掌纹渗进那道陈旧的割裂伤。

第二天清晨，林夏在储物柜前僵住了。柜门缝隙里塞着张拍立得相纸，画面里是昨夜她被严浩翔按在工具间的侧影。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17:00 天文馆见。字迹边缘晕开的墨渍像干涸的血迹。

数学课间操时，宋亚轩抱着素描本坐到她旁边。少年身上有股水彩颜料的味道，他翻开画册的动作像在展开一卷中世纪羊皮纸。林夏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整整十二页速写，全是不同角度的自己。

"你跑起来的时候，"宋亚轩用铅笔尾端轻点她发梢翘起的弧度，"光线会碎成珍珠。"他的指甲缝里沾着钴蓝色颜料，在画纸边缘蹭出一道流星般的轨迹。

午后的化学实验室，林夏在清洗烧杯时嗅到熟悉的雪松香。张真源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实验台，他正在配制某种深紫色溶液。"好奇会变成钥匙，"他突然开口，试管里的液体在摇晃中变成猩红色，"但有些门不该被打开。"

林夏注意到他挽起的袖口下，音符纹身遮盖着蜈蚣状的增生疤痕。张真源把失败的反应液倒进水槽时，紫色烟雾中浮现出七个重叠的手印，转瞬被水流冲散成细小的漩涡。

放课铃响时，林夏在鞋柜前被贺峻霖拦住。学生记者的相机挂绳缠住她的书包带，他调试镜头时状似无意地说："天文馆顶层的望远镜，能看到仙女座星云里的玫瑰星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攥紧的拍立得相片，"但有些星光，是三百年前发出的警告。"

林夏到达天文馆时夕阳正好沉入钟楼尖顶。旋转阶梯的铜制扶手残留着余温，她数到第三十七级台阶时，听见头顶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脆响。刘耀文坐在观星台上抛接着zippo，克罗心手链在暮色中划出冷冽的弧光。

"你比我想的勇敢。"他甩过来的校牌擦着林夏脸颊飞过，金属边缘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林夏接住时发现这正是她丢失的那块，塑封夹层里却多了张泛黄的拍立得——十二岁的刘耀文在练习室镜子前跪着，手腕上的月牙疤痕正渗出血珠。

暮色像打翻的葡萄酒漫进观星台，刘耀文忽然掐灭烟头逼近："现在逃还来得及。"他身上的檀香混着淡淡药味，腕间疤痕在昏暗光线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林夏正要后退，头顶的射灯突然大亮。

严浩翔举着单反站在二楼悬梯，镜头反光像把银色匕首刺进对峙的两人之间。宋亚轩的素描本摊开在观测仪上，张真源的试管在实验台咕嘟冒泡，贺峻霖的相机快门声在穹顶下响起回声。林夏突然意识到，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早被写进某个精密的时间程序。

当十八点的钟声震落玻璃窗上的尘埃时，天文馆所有出口同时传来落锁声。林夏在眩晕中抓住刘耀文的衣袖，克罗心手链的棱角硌进掌心，她听见七个重叠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暗红色应急灯突然亮起，墙上投出七道扭曲的影子。严浩翔解开领口的银十字架，贺峻霖的相机开始自动回卷胶片，宋亚轩的素描本在风中快速翻动。刘耀文把zippo抛向空中，跃动的火苗照亮穹顶壁画——被群星环绕的少女画像，赫然长着与林夏一模一样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