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后,周璐瑶迎来了高考。走出考场的一瞬间,她有些恍惚,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学校突然有点伤感,还是熟悉的大牌子,熟悉的保安大叔,这是她的学校,又不是她的了,她的青春,正当时,又像是即将卸下帷幕,不会有人总是十八岁,但有人永远十八岁人。之后的几天她像往常一样,打扫房间,擦擦地板,在晴朗的早上窝在沙发里看书,在下雨的下午的打个盹儿,傍晚日照微弱的时候,她穿上大短裤在小区里一圈圈跑步。
成绩下来的那天,她没有过多的惊讶,跟她预想的差不多,高出一本线二十分,她报了所离家不太远的大学,B大,坐动车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她不想离这座城市太远,这里是她的童年寄托,她最快乐与最难过的日子都在这里了。B大往年的分数线都是在一本线左右,她的成绩高出分数线二十多分,又勾选了服从分配,想来应该没什么意外。
报完志愿,周璐瑶轻松了不少,她用小姨留给她的钱买了一台二手相机,相机很旧了,很多外漆已经磨掉了,但周璐瑶却很满意,爱不释手。她找了一个兼职,在本地的一个名叫爱之海的婚纱摄影馆。这家店在A市也算小有名气,不少预算充足的情侣都会选择这家店来拍摄婚纱照,七月是拍婚纱照的旺季。
今年结婚的人格外多,老板本来不想要周璐瑶这个短期工的,一来嫌弃她是个学生,怕得她不能吃苦;二来她没接触过婚纱摄影这一行,怕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倒忙。但老板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干的意外的好,她能吃苦,脾气还好,走到哪里都笑眯眯的,更难得的是,她对相机非常精通,对摄影也有自己的理解,审美也不差,很多相机出现问题的时候,还需要她帮忙调试数据,没脾气、工资低、干得多、说的少。不出一个礼拜,老板就把周璐瑶从勤杂工提拔成了摄影师助理,工资也提高了500块钱。
周璐瑶倒是没计较钱的事情,她来这里一方面是挣点生活费,毕竟小姨留给她的钱有限,除了交学费,她还要生活,不能等坐吃山空;另一方面则是,她是真的喜欢摄影。她曾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相机,在她9岁的时候,是爸爸买给她的,为了这台相机,她缠着爸爸磨了好久。终于,在9岁生日那天,爸爸当做生日礼物买给了她,本来以为她是图新鲜新鲜,玩几天就会丢在脑后,没想到她真的认真研究,每天捧着相机不撒手,拍出来的照片还有模有样的,只是后来家里出事了,这台相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大概率是被舅舅给卖了,每次想到这里周璐瑶就很难过。
时值大暑,骄阳似火,周璐瑶在大太阳底下举着反光板,满头大汗,而摄影师在山的对面举着相机,不停地按着快门,他们正在拍摄一组远景。“师父,你小心点。”周璐瑶大声喊道,山对面,一个年轻男人正站在一个危险的斜坡上,他双腿叉开,扎着马步,双手举着照相机,不停按快门。他们正在郊外的乾宝山拍外景,今天要拍摄的对象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一共需要拍摄五套场景,包括两套内景和三套外景,而其中一个外景就在乾宝山。
早上六点新人一到店,周璐瑶就开始忙碌,十点左右,大巴车带着一对新人,化妆师,摄影师和她开始跑外景,现在是下午一点半,周璐瑶只喝了几口水,连饭都没吃。“Anne,板子歪了!”摄影师在山对面喊道。“好勒师父,这样可以吗?”周璐瑶鼓鼓劲儿,抬起酸的不行的手臂,不停地转换板子的角度。“好的,停!保持住别动。”师父说不动,周璐瑶就一动都不动。
“谁是Anne?”耳边传来低醇的男声。“我!”周璐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头,看见白沐正站在她身边,一脸好笑的打量着她。“周璐瑶,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哈哈没有没有,是店长要求我们每个人给自己取个英文名字。”她避开新人小声的对白沐挤挤眼睛。“她说这样显得我们店洋气,现在来拍婚纱照的客人都吃这一套,虽然我觉得逊毙了,这跟满理发店的托尼有什么区别。”白沐接过周璐瑶手里的反光板,“我帮你拿会儿。”
失去重量,周璐瑶一下子轻松了不少,长时间的工作使她的肩胛骨酸酸胀胀的。“你怎么晒成这样了?”白沐打趣道,不过短短一个月没见,本来白白净净的小丫头晒得跟煤炭一样,咧嘴一笑,从上到下只有牙是白的,不过虽然黑了点,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健康的朝气。白沐早就来了,一直在远处看她,只觉得她忙上忙下的,像山里活蹦乱跳的的小猴子,特别可爱。
周璐瑶看着自己晒成小麦色发亮的胳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白沐猝不及防面对她的大白牙,忍不住勾起嘴角,两个人相对而笑。“好了,你别笑话我了。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等等你家住这儿,哎我这脑子。”“班长让我转告你,今天晚上咱们班聚餐,在江区的红雨公馆别墅,他说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没接。”周璐瑶赶紧查看手机,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我今天忙了一天,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晚上几点啊?”“五点半,你这边几点结束?”白沐问。“拍完这一套服装还有最后一套,最早也要四点半。”周璐瑶答道。“最后一套在哪儿拍?”“湖芷地理公园。”周璐瑶打开地图,想查看公园距离江区有多远。
“不用查了,晚上的聚会我也会去,等你工作完了我接你,直接去的话来得及。”白沐说,周璐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白沐,高考结束了,咱俩的手机是不是可以换回来了,我现在手里有点积蓄,再加上打工的钱,够我换一个新手机了。”“再说吧。”白沐说,是她的错觉吧一定是的,她怎么从白沐脸上看出了不情愿的表情?!他有什么理由不情愿啊??白沐不说话,只是全程举着反光板,终于这套衣服拍完了,周璐瑶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她谢过白沐,上了店里的大巴车,依依不舍的跟白沐告别,周璐瑶:反光板支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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