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明放下书本。
老旧图书馆中,昏黄的阳光透过深棕色木质框架的玻璃窗,散落在少年精致的下半张脸上。
窗外是细微的风声和接连不断的鸟叫。
他站在灰白色的水泥书架旁,这个图书馆,也就一间大教室的大小。
在还算干净和明亮的角落里,整个图书馆中,只有他一人。
身形清瘦有一股书卷气的少年低头,专心的翻阅心理学分类的图书。因为...
他知道,在今晚的九点四十五分,会有一个人从主教楼顶的天台上一跃而下。
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乃至班级。男生宿舍晚上九点点名。点名之后基本无法外出。
洛长明想救人,却不想承担这一份生命之重,想直接求助老师和学校,但……
仅仅凭一个恶作剧般的纸条,谁会信呢?
况且...就算告诉了学校,学校最多会把天台给封起来。
天台封了,不还有窗户吗?
作为一个曾经寻死过的人,他比谁都明白想死的人总能找到一切寻死的方法,虽然人们最原始的求生欲望和生活中的一切羁绊会拽着他们,不断在生与死之间痛苦的反复拉扯。
但是只要一有机会,生命就会像指缝中滑落的流水一样急促的溜走。且不说,他真的能冷眼旁观一个残忍的“万一”吗?
思及此,少年精致面容上的表情愈发冷淡。洛长明有些烦躁的捏了捏耳垂,这是他想缓解自己的情绪时,总会做出的隐蔽行为。
思绪正飘远着,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嘿!就知道你在这里。”
可能是DNA里的'在图书馆里不大声喧哗'原则作祟。
少年明亮肆意的声音,在进入图书馆后逐渐压低。
不过这里的人太少,也太静。洛长明还是能很清楚的听到对方讲话。
洛长明抬眼望去,面前的少年头戴绿色运动抹额,但身上质地轻盈的白衬衣和万年不变的灰色短裤都试图给人一种很规律的感觉。
洛长明轻叹了口气,明白了这是一种错觉。
可他仍觉得着麻烦事把别人扯上不好,于是再一次带着几分冷淡的开口说道“你明明可以当作没看见。”
“嗯?”眼前桀骜的少年眯了眯眼,仗着自己灵活的走位一把搂住面前比他虚高一下的清瘦少年。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大咧咧道“这怎么行,人命关天的事情!”
洛长明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他,心道果然自己还是不擅长应付自来熟的人。
“额......”他沉吟着说道
“目前,我还不确定那个纸条的真假。这次去有两个结果。如果是骗人的还好,我会给老师看那个纸条,所有违反校规的后果我一人承担。第二个是,真的有学生想跳楼,那学校也没心思管我了。”
“初步判定只有这些。如果你加入,假设我们被骗了,投入的风险会更大。这不划算。”洛长明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陈述道。
绿抹额,也是彦殊和,不满的皱了皱眉。
嚷嚷着说道:“不行不行。这纸条是我找你借书时我们一起看到的。四舍五入一下没准是给我的呢?凭什么只有你能去?你又不是救世主,多个伙伴怎么了!”
“四舍五入不是这么用的...”洛长明有些无奈,他喜爱阅读,因为一些早年时的原因,在班里总是独来独往。入学这所大专还不足一年,除了偶尔来借故事书,他和彦殊和就再没别的交集了。
谁知道,这人居然这么热心肠,或者说是中二呢?他们又不是什么热血高中生。
这所职校里,多的是一些生活破破烂烂的学生。——或者说,人们总赋予一些不好的标签式的说法“职校生”。
其实也只是一个代表学历的称呼罢了。
洛长明的手又下意识想去捏一下自己的耳垂。却被眼前的人一把抓住手腕。
“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原本想要随便说些什么敷衍过去的洛长明,脑子忽然一抽。就说出了这句让他自己也感觉很意外的话来。
但话已出口,如果不想出尔反尔的话,现在需要他观察的,就仅仅是彦殊和的反应了。
洛长明在心里默默期待着对方的拒绝,他也不希望麻烦事越拉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