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

第一章 雨幕裂痕

暴雨砸在迈巴赫车顶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李禾运盯着挡风玻璃上扭曲的雨帘，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被父亲关在地下室的情景。那时渗水的墙壁也是这样蜿蜒着泪痕，而她蜷缩在角落数着水滴，直到嘴唇咬出血来。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江萱忆的语音消息跳出来："林小姐已经在旋转餐厅等了一小时，老爷子刚派人去画廊查账了。"

指节重重磕在方向盘上，李禾运扯开领口的三颗纽扣。后视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像被雨水洇开的朱砂。当她抓起伞冲进雨幕时，高跟鞋踩碎的水洼里，倒映着街角便利店暖黄的灯光。

许昕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玻璃门推开时带起一串风铃的清响，穿月白旗袍的姑娘抱着牛皮纸袋站在檐下。她鬓角别着茉莉绢花，发梢沾着细碎雨珠，低头时露出一截瓷白的后颈，像博物馆展柜里易碎的甜白釉。

"需要帮忙吗？"李禾运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这不像她，阮笙总说她看人的眼神像在评估拍品。

许昕转身时翡翠镯子磕在门框上，发出清越的声响。"我在等雨小些。"她笑得眼尾弯起细纹，"这些画纸淋不得雨。"

雨水顺着伞骨淌成珠帘，李禾运嗅到对方身上飘来的松木香。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用身体为那摞画纸筑起屏障。许昕的发丝扫过她锁骨，凉得像深潭里的水草。

"我叫许昕。"姑娘往她掌心塞了颗水果糖，"赔你的衬衫。"

薄荷糖在舌尖化开时，迈巴赫后座堆满了画具。许昕跪坐在真皮座椅上擦拭被雨水打湿的素描本，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淤青让李禾运瞳孔骤缩。那是长期跪坐画板前才会留下的痕迹。

"去碧水画廊。"许昕抬头时，窗外闪电恰好照亮她眼尾的泪痣，"今天的写生作业还没交呢。"

车载屏幕突然亮起阮笙的来电提醒，李禾运直接按下关机键。当许昕冰凉的手指无意间划过她手腕内侧时，她竟错觉暴雨化作了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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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松节迷雾

画室里的松节油气味浓得呛人。李禾运倚着斑驳的石膏像，看许昕踮脚去够顶层画架。月白色旗袍裹着的腰肢在晨光中摆动，像条即将化形的蛇。

"小心！"她箭步上前托住摇摇欲坠的画框，掌心蹭到未干的油彩。许昕转身时唇瓣擦过她耳垂，薄荷香混着油彩的气息在鼻尖炸开。

"李小姐对谁都这么体贴吗？"许昕指尖勾着她领带，在指节绕出暧昧的圈。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映着朝阳，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李禾运知道是阮笙在催她回公司签并购协议。但许昕潮湿的呼吸正喷在她颈侧，画架上的自画像里，穿旗袍的女人颈间缠绕着荆棘般的红绳。

"这幅画叫什么？"她嗓音发紧。

"困兽。"许昕的牙齿轻轻咬住她喉结，"你看她的眼睛，多像等待解剖的标本。"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江萱忆踩着十厘米红底高跟鞋闯进来，鳄鱼皮手包砸在画架上，飞溅的玻璃碎片在许昕小腿划出血线。

"真会找地方。"江萱忆抽出湿巾擦拭指尖，"老爷子查到碧水画廊的匿名投资人是你，现在林氏的人正在砸你办公室。"

许昕突然轻笑出声。她撕开旗袍下摆给伤口包扎，露出大腿内侧的烫伤疤痕："去年冬天有人往画室寄恐吓信，说再敢接近李小姐就毁了我的手——是江小姐的手笔吧？"

李禾运感觉血液在耳膜轰鸣。她想起三个月前许昕消失的那周，阮笙说画廊电路老化引发火灾。当时许昕发来的照片里缠着绷带的手，原来是被生生按在取暖器上烫伤的。

"你以为她是救世主？"江萱忆将支票拍在调色盘上，猩红甲油在晨光中像凝固的血，"李禾运上个月刚送走那个跳楼的小模特，需要我帮你回忆病房监控里她是怎么掐着人家脖子逼问账本的吗？"

画刀扎进实木画架的瞬间，松节油瓶子轰然倒地。李禾运看着许昕在刺鼻液体中踉跄后退，忽然想起昨夜她蜷缩在自己怀里说梦话的模样。那时她反复呢喃着"妈妈别锁门"，眼泪浸透了真丝枕套。

"许昕，我..."李禾运伸手的刹那，警报器再次尖啸。浓烟从隔壁画室涌来，江萱忆拽着她往外跑时，她回头看见许昕正在火中焚烧那幅《困兽》。跳动的火舌舔舐着画中人脖颈上的红绳，像极了初见时她发间的茉莉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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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碎玉焚心

翡翠镯子碎成七瓣时，暴雨正冲刷着跨海大桥。

李禾运跪坐在画廊废墟里，掌心攥着染血的碎玉。消防栓漏出的水漫过她膝盖，水面上漂着烧焦的画布残片，依稀能辨认出《暴雨症候群》系列里的眼睛。

"监控显示是她自己点的火。"阮笙把调查报告摔在积水中，"在承重墙倒了三桶松节油，这女人从一开始就想和你同归于尽。"

李禾运抹去脸上的雨水，突然低笑出声。昨夜许昕跨坐在她腰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潮湿的发梢垂在她胸口画着圈："你知道松节油除了调颜料，还能做什么吗？"

当时月光透过天窗洒在许昕后背，那些陈年伤疤像张残缺的地图。她吻着李禾运锁骨处的胎记说："我妈妈曾是李氏集团的调香师，二十年前实验室爆炸时，有人锁死了安全通道。"

警报器突然爆出火花，李禾运猛地惊醒。火舌已经吞没了整间画廊，许昕穿着初见时的月白旗袍站在火场中央，腕间翡翠泛着妖异的绿光。

"跑啊！"李禾运嘶吼着扑过去，却被倒下的画架拦住去路。许昕在烈焰中优雅转身，烧焦的茉莉绢花从鬓角坠落："李小姐现在体会到被困住的滋味了吗？"

消防水柱破窗而入的瞬间，李禾运看见江萱忆举着手机在街对面录像。漫天大雨中，许昕最后的笑容被浓烟吞噬，翡翠镯子在地面摔出凄厉的哀鸣。

三个月后，李禾运在拍卖会上见到那幅《困兽》。烧毁的画像被金箔重新装裱，画中人颈间的红绳变成了真钻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