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肖战母亲的葬礼在一个阴沉的上午举行。王一博全程陪在肖战身边，沉默地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当棺木缓缓降下，肖战终于崩溃地靠在王一博肩头，压抑了十几年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王一博深色的西装。

“她最后……让我跟你说对不起。”肖战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手中紧攥着一个褪色的信封，“她说当年……不是你想的那样。”

葬礼结束后，在肖战童年住过的、如今已显陈旧的房间里，王一博看着肖战颤抖着拆开那个印着卡通小熊的信封——那是他们小学时最流行的款式。里面是一封笔迹有些潦草的信，显然是在情绪极度不稳时写下的：

“战战，妈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一博那孩子。那天在车里的人……是你爸爸的同事，但他同时也是妈妈的主治医生。你爸爸当时……投资失败欠下巨债，精神状态很差，甚至开始动手……妈妈走投无路才去找张医生求助，他只是在安慰崩溃的妈妈……却被你和小博撞见。妈妈懦弱，不敢说出家丑，任由误会加深，眼睁睁看着你推开唯一真心对你的朋友……是妈妈的错害了你，也害了一博。如果可能，替妈妈跟他说声对不起……”

真相像一把迟来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锈蚀多年的心锁。肖战看着信，又看看身旁同样震惊的王一博，巨大的释然与更深的酸楚交织在一起。他以为母亲背叛了家庭，却不知她同样在深渊中挣扎。他推开王一博，以为是保护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却不知让两人都陷入了漫长的孤独。

“原来……我们都被困在那个雨天的误会里。”肖战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疲惫，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王一博轻轻揽住他，让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肩膀：“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这里。”

《陈情令》的拍摄接近尾声。最后一个重头戏，是魏无羡坠崖后十六年，蓝忘机在雪夜中于山顶吹奏《忘羡》，思念成狂。那晚横店罕见地飘起了真实的雪花，纷纷扬扬，将片场染成一片寂静的银白。

王一博一身素白广袖，手持玉笛，立于“悬崖”边。镜头对准他写满无尽思念与痛悔的侧脸。当他吹响第一个音符时，整个片场都屏住了呼吸。那不是表演，那是蓝忘机压抑了十六年的灵魂在风雪中哀鸣。

监视器后，肖战静静地看着，心口像是被那笛音紧紧攥住，闷得发疼。他想起王一博在机场偶遇他时克制的眼神，想起在咖啡店对戏时对方发红的耳尖，想起雨夜片场后那碗温热的姜汤，想起自己发烧时他彻夜的守护……王一博的蓝忘机，演的何尝不是他自己？那份隐忍而磅礴的爱意，穿越了剧本，穿越了时光，重重地落在他心上。

“卡！完美！一博，你就是蓝忘机！”导演激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人群涌向王一博祝贺。肖战却站在原地，隔着纷飞的人影和雪花，与王一博遥遥相望。王一博的眼神穿过喧嚣，牢牢锁住他，带着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肖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他。片场的灯光和飘雪在他身后形成朦胧的光晕。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肖战停在王一博面前，然后，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里，他伸出手，轻轻拂去王一博睫毛上沾染的一片雪花。

“蓝湛，”他开口，用的是魏无羡的腔调，眼神却无比认真，“十六年，辛苦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王一博耳中，“王一博，我也……抓住你了。这次，不会松手了。”

王一博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在他眼底炸开。他猛地反手紧紧握住了肖战尚未收回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却又在下一秒小心翼翼地松开一些，只留下不容置疑的紧握。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和一句同样只有肖战能听见的低语：“好。”

杀青宴上，气氛热烈。酒过三巡，有人起哄让两位男主角重现剧中经典名场面。在众人的掌声和口哨声中，肖战和王一博被推到了宴会厅中央的小舞台上。

“来一个！来一个！”

灯光柔和地打在两人身上。肖战看向王一博，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狡黠。王一博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下一秒，肖战忽然抬手，做了一个剧中魏无羡扯蓝忘机抹额的标志性动作。人群爆发出尖叫。

王一博（蓝忘机）本能地想要“呵斥”，却在看到肖战（魏无羡）眼中那份熟悉的、带着戏谑又无比认真的光芒时，僵住了动作。这不是在演。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褪去，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王一博做出了一个剧本里没有的动作——他微微倾身，一只手轻轻抚上肖战的后颈，然后，在肖战同样带着震惊却毫无躲闪的注视下，极其克制却又无比清晰地，将自己的唇印在了肖战的额头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闪光灯疯狂地亮起，记录下这石破天惊的一幕。惊呼声、抽气声、酒杯落地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王一博退开半步，无视了瞬间炸开的全场和即将席卷整个娱乐圈的惊涛骇浪。他的目光只锁定着肖战，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坚定，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魏婴，我心悦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最终回到肖战脸上，语气沉稳得不可思议，“不是蓝忘机对魏无羡。是王一博，对肖战。”

死寂。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记者们几乎要冲破安保的阻拦。

肖战站在风暴中心，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挡下所有惊涛骇浪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温柔，心脏被巨大的暖流和勇气填满。他忽然笑了，那笑容灿烂得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他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王一博的手，十指紧扣，高高举起，面向所有镜头和目瞪口呆的宾客。

“嗯，”肖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笑意和无比的清晰，“我知道。我也是。”

镁光灯瞬间淹没了他们相握的手和相视而笑的脸庞。青梅竹马的羁绊，雨天的误会，漫长的分离，小心翼翼的靠近，戏里戏外的倾心……在这一刻，汇聚成璀璨星河下最勇敢的告白。前路或许依然有风雨，但星光为证，这一次，他们终于并肩站在了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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