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林深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发白。古董店屋檐下蜷缩着个黑衣男人,雨水顺着他的墨镜边缘往下淌,敞开的领口露出狰狞的旧疤。
"要关门了。"她故意把钥匙晃得叮当响。
男人抬头,水珠从下颌滑进锁骨:"老板娘收留一晚?"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声,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林深看清他颈侧那道月牙疤。
五年前缅甸雨林里的枪声突然在耳畔炸响。那时她还是战地记者,被流弹击中的瞬间,就是这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扑过来,血滴在她相机镜头上开出一朵花。
"你..."青铜香炉从掌心滑落。
黑瞎子接住香炉,水渍在檀木桌面晕开:"宋代仿西周,做旧手艺不错。"他摘下墨镜擦拭,右眼睑的疤痕像道褪色的朱砂。
林深反锁店门的手在抖。消毒水混着血腥气的记忆涌上来,手术台无影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攥着染血的记者证,听见护士说送她来的男人消失了。
"二楼有客房。"她扔过去条毛巾,转身时旗袍开衩处寒光微闪——绑在大腿的匕首硌得生疼。
后半夜,阁楼传来瓷器碎裂声。林深握枪冲进去时,黑瞎子正把玩着碎瓷片,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照见他腰间渗血的绷带。
"别动。"枪口抵上他后脑,"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瞎子低笑,瓷片尖端正对墙角的黑影:"这话该问你的客人。"黑影应声倒地,袖箭扎进地板三寸深。
林深瞳孔骤缩。这是本月第三次暗杀,自从她拍到那批走私文物...
温热的掌心突然包住她握枪的手:"好久不见,林记者。"黑瞎子转身,碎瓷片擦着她耳畔飞过,钉死另一道鬼影,"现在逃还来得及。"
暴雨拍打着琉璃瓦,林深在血腥气中嗅到熟悉的沉香味。五年前手术室里的味道,原来是他挂在脖子上的青铜香囊。
"当年为什么走?"她扯开他染血的衬衫,纱布下弹孔狰狞。
黑瞎子任由她上药,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因为我这样的人..."指尖突然触到冰凉,林深拽出他藏在心口的照片——暴雨中的红衣女子,正是五年前的她。
子弹破窗而入的瞬间,黑瞎子抱着她滚进黄花梨衣柜。狭小空间里,他呼吸喷在她颈侧:"现在知道了?"枪声在耳畔炸开,"我这种人,动心就是找死。"
林深咬开他第二颗纽扣,吻住那道心口疤:"巧了,我专治不死之身。"
晨光穿透支离破碎的窗纸时,黑瞎子摸到枕头下的勃朗宁。林深正在煮茶,旗袍开衩处别着新的匕首:"喝完这盏茶,"她将子弹一颗颗按进弹夹,"带我去找那批文物。"
白瓷杯底沉着朵干茉莉,是缅甸战场他塞给她的止血花。黑瞎子仰头饮尽茶汤,枪管擦过她腰窝:"夫人,领口沾血了。"
蝉鸣撕开盛夏的晨雾,林深扣紧他递来的手。这一次,她终于看清墨镜后那双眼睛,盛着五个春秋的晨昏与硝烟,此刻只映着她鬓边的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