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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7日，混双首轮的骤雨

体育馆的灯光白得刺眼，像无数双聚焦的眼睛，将中央球台烤得发烫。

张本智和习惯性地跺了跺脚下的地胶，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干燥的声响。

身旁的早田希娜正在调整护腕，发梢因热身而沁出细密的汗珠。

“智和，接发球注意对方反手斜线，赛前训练时这个落点用得很多。”

早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张本智和“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对面的朝鲜组合李正植和金琴英，他们穿着统一的红色运动服，表情沉静，握手时指尖的力度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

这对组合是本届奥运会的黑马，资格赛中爆冷淘汰了一对种子选手，此刻站在首轮的赛场，反而像久经沙场的老将。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以前没有交过手的选手，一切都很未知，都很迷茫。

第一局开局，张本智和的搏杀式打法率先奏效。11-8，日本组合先赢下一局。

看台上零星响起日本球迷的欢呼声。

第二局风云突变。

朝鲜组合的接发球突然变得极具侵略性，李正植的反手拧拉又快又刁，屡屡撕开日本队的防线。

张本智和的进攻开始出现失误，一个本应得分的正手直线球竟直接出界。

8-11，日本队丢了第二局。

第三局，比分胶着到9平。

张本智和发球，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一个刁钻的侧旋球。

金琴英摆短冒高，早田希娜迅速上前正手挑打球却擦着球台边缘飞出界外。

10-9，朝鲜队拿到局点。

接下来的一分，双方展开激烈的多拍相持，张本智和在第七板时试图变线，球却软弱地落在了网前。

9-11，日本队再失一局。

第四局，张本智和的表情已经沉了下来。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击球都带着孤注一掷，但朝鲜组合的防守如同铜墙铁壁，总能在看似绝境时将球回过来。

7-11，日本队大比分1-3落后，被逼入绝境。

第五局，背水一战的两个人只在开局打出一个漂亮的11-8，但很快，朝鲜组合稳住了阵脚。

关键的8-8平，张本智和一个反手快撕出界，9-8。

下一个球，他发球后抢攻，球却直接撞在网带上，轻轻弹回己方半场。10-8，朝鲜队拿到赛点。

最后一分，李正植的反手直线擦着球台白线飞过。11-8。

全场寂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朝鲜队教练组的欢呼声。

张本智和站在原地，球拍垂在身侧，汗水顺着额角滴落在地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早田希娜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混合采访区的灯闪烁不停。

“请问二位选手，对于今天的失利，你怎么看？”“朝鲜组合的表现是否超出了你们的预期？”

问题像潮水般涌来。

他扯了扯领口，声音沙哑：“我们…准备得不够充分，对方打得很好。”

说完，他不再停留，几乎是逃离了采访区。

球员通道里，他刚拐过弯，就看到树下佳奈抱着两瓶冰镇的能量饮料站在阴影里。

她的头发被场馆的冷风吹得有些乱。

“给。”她递过一瓶，冰凉的瓶身贴上他的掌心，驱散了些许燥热。

张本智和接过，却没有喝，只是低着头，看着瓶身上凝结的水珠一颗颗滑落。

“一轮游……我真是……”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我厌恶。

树下佳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还记得之前你第一轮就输给了一个平时从没赢过的对手，那天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里，不肯出来。”

张本智和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那天的挫败感和委屈。

“我在房间门口等了你半小时，”树下佳奈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最后你出来了，眼睛红红的，说‘我以后每天多练一小时发球’。

然后第二天，你真的做到了。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tomo，输球不可怕，可怕的是忘了为什么而出发，混双结束了，后面还有男单，还有男团，不是吗？”

走廊尽头的灯光照过来，张本智和看着她，心中那片因失利而弥漫的阴霾，似乎被这束光，以及眼前这个人，照亮了一丝缝隙。

他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大口冰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嗯，”他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树下佳奈笑了，像小时候那样，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吧，回去开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训练。”

两人并肩走着，脚步轻缓。

在即将分开的岔路口，树下佳奈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塞到他手里：“你以前输球最爱吃这个。”

张本智和捏着那颗圆圆的糖果，看着树下佳奈转身离去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拉得很长。

窗外，巴黎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比这骤雨更坚韧，也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