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

养心殿内鎏金兽炉腾起袅袅青烟，康熙握着奏折的手微微发抖，朱笔在"私通盐枭"四字上洇开一团刺目的红。

"皇阿玛明鉴！"八阿哥胤禩重重叩首，玉扳指磕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声响，"儿臣府上那些书信，分明是四哥着人仿了字迹......"

"八弟慎言。"胤禛玄色朝服上的五爪金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刑部从你书房暗格里搜出的盐引凭证，户部存档的票号可都一一对得上。"

殿外忽起喧哗，李德全疾步进来禀报："十三阿哥携草民沈氏求见。"康熙眉心微动，瞥见胤禛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清欢捧着紫檀木匣迈进殿门时，正对上胤禩淬毒般的眼神。她稳了稳心神，将木匣高举过眉："民女冒死呈上先父沈明远临终血书，牵涉康熙四十年江南贡绸调包案真相。"

"呈上来。"康熙展开泛黄的绢帛，瞳孔骤然紧缩——血书详述当年八阿哥门人如何威逼沈家顶罪，真正的贡品早被换成东宫纹样。

胤祥适时递上账册："儿臣查到八哥府中账房，这些年往毓庆宫送银的车马记录。"他故意顿了顿，"巧的是，每次押运总管都是太子乳兄凌普。"

"好个兄友弟恭！"康熙将茶盏掼得粉碎，碎瓷溅在胤禩额角绽出血花。老皇帝颤抖着指向瘫软的太子："传旨，胤礽骄纵妄为，即日起圈禁宗人府！胤禩结党营私，着革去贝勒爵，宗人府圈禁！"

暮春细雨沾湿了刑部门前的石狮子。清欢望着"沈氏冤案昭雪"的朱批告示，忽觉肩头一暖——胤祥将孔雀纹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姑娘接旨——"黄门侍郎捧着明黄卷轴疾步而来。清欢慌忙要跪，却被胤祥稳稳托住手肘。

"上谕：沈氏清欢淑慎性成，深慰朕心，特赐婚十三阿哥胤祥为嫡福晋，择吉日完婚。"

雨丝忽然变得绵密，打湿了胤祥睫羽。他当着众人将玉簪插入清欢发间，正是那年浣衣局初见时她救他用的木簪，如今已镶上翡翠改成了聘礼。

大婚那日，四阿哥亲自送来一对和田玉如意。他指尖拂过清欢凤冠上的东珠，笑得像兄长看着自家小妹："这么多年，我早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了，今日你与十三弟成婚，十三弟若敢负你，乾清宫的廷杖可等着他。"转身时却又低语："皇阿玛今早咳血了，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红烛高烧，胤祥握着清欢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着同样的频率。"从今往后，"他吻去她眼角泪珠，"我便是你的家。"

窗外玉兰被夜雨打落几瓣，正飘在四阿哥留在廊下的油纸伞上。紫禁城的朱墙内外，新一轮风云正在暗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