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一层永远揭不开的纱帘,笼罩着福克斯小镇。我拖着行李箱站在祖父家门前,水珠顺着我的发梢滴落,在陈旧的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圆点。三个月前父亲车祸去世后,母亲和我就决定搬回奎鲁特保留地——这个我童年暑假才会来的地方,如今成了我们唯一的归宿。
"艾莉亚,别站在雨里,快进来。"祖父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低沉而温暖,就像记忆中每个暴风雨夜的庇护所。
屋内弥漫着药草和木烟的气息,母亲已经在厨房忙碌,试图用烹饪来缓解搬家的疲惫。我的房间很小,但窗户正对着森林,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某种古老语言的低语。
"明天就要去福克斯高中报到了,"母亲递给我一条干毛巾,"你紧张吗?"
我摇摇头,但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毛巾边缘。十六岁转学已经够糟糕了,更何况是福克斯这种小镇,所有人从小一起长大,而我像个突兀的外来者。
第二天清晨,雨终于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我穿上唯一一件还算时髦的牛仔外套,背着书包走向公交站。保留地的孩子们大多集中在一站下车,我默默跟在人群最后,像只不合群的幼狼。
福克斯高中比我想象中还要老旧,红砖建筑上爬满常春藤,走廊里充斥着刺耳的铃声和嘈杂的谈笑声。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课程表,没注意前方有人突然停下,整个人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
书本散落一地,我慌忙蹲下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一步捡起了我的生物课本。
"《生物学:生命的动态科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念出书名,"看来我们要一起上斯旺老师的课了。"
我抬头,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浓密的黑发扎成马尾,深褐色的眼睛闪烁着友善的光芒,左脸颊上那个酒窝——即使七年不见,我依然一眼认出了他。
"雅各布?雅各布·布莱克?"
他的眼睛瞪大了些,随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艾莉亚·格林?天哪,你回来了!"他一把将我拉起来,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他身上有松木和机油的气息,"比利告诉我你要搬回来,但我没想到这么快!"
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夏天在保留地的溪流边捉鱼,雅各布教我骑自行车,我们在森林里搭建的简陋树屋。那时的雅各布比我矮半个头,而现在,他至少比我高出一个头,肩膀宽得能挡住半个走廊的光线。
"你长高了,"我傻傻地说,随即感到脸颊发热。
他大笑起来,那笑声引来几个男生的注意。"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突然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来吧,我带你去教务处,然后送你到第一节课。福克斯的布局像个迷宫,新生总会迷路。"
雅各布一路上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学校的各种情况——哪个老师的课最难熬,食堂哪天提供最好的甜点,图书馆哪个角落最安静。他的热情像一团火,驱散了我初来乍到的不安。
午餐时间,雅各布在食堂门口等我,身边围着几个男生。"艾莉亚,这是安布里、奎尔和柯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他挨个介绍,那几个男孩友好地向我点头。
"这位是艾莉亚·格林,老格林医生的孙女,她小时候常在保留地过暑假,后来搬去西雅图了。"雅各布的手自然地搭在我肩上,"现在她回来了。"
"欢迎加入狼窝,"一个叫奎尔的男孩咧嘴笑道,"雅各布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别理他们,"雅各布翻了个白眼,领着我走向餐台,"他们只是对新人太兴奋了。"
端着餐盘,雅各布带我走向一张半空的桌子。"嘿,贝拉,"他向一个低头看书的女孩打招呼,"这是艾莉亚,我跟你提过的童年玩伴。艾莉亚,这是贝拉·斯旺,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贝拉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深褐色的眼睛下隐约有黑眼圈的痕迹。她羞涩地笑了笑:"嗨,雅各布经常提起你。"
就在这时,食堂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五个金发苍白的少年男女走了进来,他们美得不像真人,仿佛从时尚杂志直接走入现实世界的模特。整个食堂的气氛瞬间变了,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
"卡伦一家,"雅各布低声解释,语气突然变得复杂,"福克斯的'皇室家族'。"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个男孩吸引——他金铜色的头发在荧光灯下如同熔化的金属,五官完美得令人窒息,手臂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环绕着贝拉的肩膀。
"爱德华,"贝拉轻声介绍,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我的男朋友。"
爱德华·卡伦朝我点头致意,他的眼睛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金色,像是液态的琥珀。当他看向贝拉时,那种专注仿佛世界上只剩她一人存在。
"很高兴认识你,"他的声音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音符,带着某种不属于高中生的古老韵律。
卡伦一家很快离开了食堂,似乎只是来接贝拉。他们走后,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他们...很特别,"我不知该如何评价。
雅各布轻哼一声,低头猛戳自己的沙拉。"特别是个委婉的说法。"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情绪。当贝拉起身去还餐盘时,雅各布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我童年从未见过的光彩——那不是一个朋友该有的眼神。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雨水又开始敲打窗户,福克斯的天空永远阴晴不定,就像我此刻心中莫名涌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