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的黎明被海鸥的啼鸣唤醒,普罗米修斯站在新落成的医疗中心顶层,俯瞰着初具规模的社区。太阳能板在晨光中泛着淡蓝色微光,孩子们的笑声从下方的学校操场传来——这是用旧船板改建的开放式学堂,黑板是涂鸦着基因链图案的防浪堤。
"林医生的早餐。"护士递来椰子壳制成的餐盒,里面盛着烤鱼和芭蕉叶包裹的米饭,"第三批净化水装置今天开始测试,您要不要..."
普罗米修斯抬手打断她,医疗手环突然发出刺眼红光。全息地图在眼前展开,显示岛屿东南角的淡水湖出现异常辐射值,与五年前东京湾污染爆发的波形完全一致。
"召集应急小组。"他抓起基因检测仪冲向码头,腕间的荧蓝色血管在警报声中突突跳动。女婴的机械义眼突然从后方走廊拐角闪出,她怀里抱着的全息记录仪正在播放沈清欢的影像:
「当淡水源出现双螺旋波纹,代表卵子库的防御机制已启动——清欢,2018.3.17」
快艇划破湖面时,普罗米修斯看见自己的倒影被波纹切割成碎片。辐射检测仪数值飙升到临界点,却在即将触发警报时突然归零。女婴将机械手指探入湖水,义眼瞳孔分裂成六个同心圆:
"妈妈在湖底藏了礼物。"
潜水服的纤维在三十米深处绷紧,普罗米修斯的探照灯照亮了湖床上的巨型金属茧。茧壳表面布满藤壶,却仍能辨认出沈清欢的手写刻痕:「当新人类准备好时,敲击此处——心跳频率120bpm」。
应急小组的成员突然发出惊呼。辐射检测仪再次疯狂报警,但这次数值来源竟是他们自己——每个人的血液辐射值都突破安全线,唯独普罗米修斯的数据正常。
"是诱捕装置。"女婴的声纹突然切换成沈清欢的镇定语调,"卵子库在筛选真正的继承者。"
当普罗米修斯将掌心贴上金属茧时,茧壳突然如花瓣般绽开。冷雾中浮现出上千枚冷冻胚胎,每枚都悬浮在淡蓝色的营养液里,罐体标签显示着:
【基因污染净化体——沈清欢&林澈基因融合,污染抗性100%】
"原来这才是妈妈说的火种..."女婴的机械关节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她突然撕开自己的仿真皮肤,露出胸腔内的胚胎舱——里面正孕育着与冷冻罐里完全相同的生命体。
医疗中心的警报突然响彻全岛。普罗米修斯冲回病房时,看见首批出现辐射症状的居民正发生异变——他们的皮肤长出珍珠母贝状鳞片,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却保持着清醒的人类意识。
"这不是污染,是进化。"异变最严重的渔夫举起海螺,螺壳内部呈现完美的基因双螺旋纹路,"我们现在能听见珊瑚产卵的声音。"
女婴的全息记录仪自动播放新片段。沈清欢穿着沾满机油的防护服,在海底实验室的镜头前微笑:
「当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的计算完全正确——人类需要与海洋基因共生才能突破生存极限。这些胚胎不是武器,是人类送给海洋的聘礼。」
林深集团的侦察机突然掠过岛屿上空。普罗米修斯从雷达图上看见,附近海域浮现出三艘潜艇的轮廓——他们检测到了异常基因波动。
"启动卵子库防御系统!"他对着金属茧大喊。湖面骤然掀起十米高的水墙,无数发光的水母状生物腾空而起,在侦察机引擎内产卵。坠落的残骸中,某种荧光绿的孢子随风飘向居民区。
女婴突然剧烈咳嗽,机械义眼渗出荧蓝色血液。普罗米修斯抱起她冲向实验室,发现她的基因融合度正在暴跌——林深集团释放的孢子是专门针对共生基因的抑制剂。
"需要...妈妈的..."女婴的机械手指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发光的核心芯片,"...最后的..."
芯片插入实验室主机的瞬间,整座岛屿开始震动。普罗米修斯在警报声中听见沈清欢的哼唱,那是他婴儿时期听过的摇篮曲。随着旋律,岛屿四周升起透明的生物膜,将孢子隔绝在外。膜壁表面流动着DNA验证波纹——只有携带共生基因者能自由进出。
居民们在广场上相拥而泣,他们的鳞片在生物膜光芒中泛着彩虹色。普罗米修斯却跪在实验室地板上,看着全息屏上跳动的倒计时:
【卵子库能源剩余47小时】
女婴的残躯正在快速碳化,最后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去找...另一个我..."
当最后一粒荧光孢子被海风吹散时,普罗米修斯在金属茧底部发现了暗门。沿着螺旋阶梯走向地心时,他听见了强烈的心跳声——那是颗浸泡在岩浆中的机械心脏,表面刻着林澈的姓名缩写。
"爸爸..."
无数个女婴的克隆体从阴影中走出,每个都带着不同比例的机械特征。她们齐声吟唱沈清欢的摇篮曲,岩浆在声波中塑形成全息键盘。当普罗米修斯输入自己的心跳频率时,岛屿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新的黎明降临时,整座岛屿开始向深海沉降。普罗米修斯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最后一块陆地被海水吞没。异变居民们如人鱼般跃入波涛,而女婴们的克隆体环绕着他,机械义眼映照着海沟深处新生的荧光城市。
"这才是人类该有的婚礼。"他握紧沈清欢的婚戒,看着机械心脏在岩浆中熔解成万千星光,"与海洋,与生命,与所有伤痕的终极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