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射井的氚气灯将何卿卿的影子投在青铜日晷上，十二道影子指向不同的历史节点。她跪在何家树逐渐冰凉的躯体前，发现自己的眼泪在触地瞬间凝结成1945年的《大公报》碎片——头版标题正在从「日本投降」蜕变成「苏日合流」。
"你终于来了。"老者的机械义眼射出全息投影，斯大林与裕仁天皇的握手影像后，是铺满整面墙的《伯力条约》俄文原件，"这才是真正的终战协定：以中国东北换取苏联不参战。"
何卿卿的枪口腾起硝烟。子弹穿过老者的虚影，在钛合金墙面反弹出《喀秋莎》的旋律。她忽然记起这是母亲教她弹奏的第一首钢琴曲，而此刻残留在肌肉记忆里的，却是何家树拆卸波波沙冲锋枪的触感。
"观察时间锚点的第128次重置。"老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次你选择杀他，上次你杀的是自己，上上次..."全息屏突然闪现无数个何卿卿举枪自尽的画面，翡翠簪子在每个时空都插进不同的致命点。
何家树的怀表开始逆时针疯转。何卿卿在时空乱流中看见穿学生装的自己正被推上731部队的手术台，而何家树用军刀划开时空裂缝，将少女时期的她推入1941年的上海暴雨。
"你才是最初的变量。"老者的虚影凝聚成母亲模样，"二十年前你用怀表救下被追杀的苏联特工，那人后来成了何家树的..."
何卿卿的尖叫被爆炸声淹没。基因炸弹的启动程序自动激活，发射井穹顶浮现出倒计时：00:47:00，与旅顺港爆炸的时间完全相同。她突然明白，这不是倒计时，而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的47天时间跳跃额度。
冰棺中的母亲突然睁眼，机械手指插入何卿卿的颈后接口。海量数据流涌入脑海，她看见何家树在每条时间线都为她挡下致命一击，而每个世界的自己最终都走向发射井。最深处的记忆碎片里，少年何家树跪在何府祠堂，用刀在肋骨刻下「卿卿」的摩尔斯电码。
"用这个改写结局。"母亲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将基因炸弹控制器改造成时间跳跃装置，"但每跳跃一次，你的存在痕迹就会消失10%。"
何卿卿在时空漩涡中抓住何家树残存的意识体。第一次跳跃回到奉天监狱，她替他承受了731部队的烙刑；第二次来到旅顺港爆炸前十分钟，她将引爆器塞进藤原静子手中；第三次冲进家浩被绑架前的学堂，却发现真正的告密者竟是少年何家树。
"这是我必须偿还的孽债。"第十八次跳跃时，何家树的意识体在广岛原子弹爆心拦住她，"当年是我向关东军透露了你的行踪..."他的身影在蘑菇云中消散成星尘。
当跳跃次数达到47次，何卿卿的身体已呈半透明状。她站在何府1935年的海棠树下，看着年幼的自己踮脚给何家树包扎伤口。这一次，她夺过少年手中的情报册，却在焚烧时发现里面夹着带血的樱花——是何家树生母的遗物。
"你还不明白吗？"老者的声音从枯井传来，"所谓归棹计划，是要你亲手斩断所有时间线的因果。"
最终跳跃回到发射井。何卿卿将翡翠簪子刺进心脏，血珠悬浮成DNA链形状。基因炸弹的杀戮程序突然逆转，所有克隆体在悲鸣中化作灰烬。何家树的遗体开始量子化，他的手指最后一次拂过她透明的脸庞。
世界在白光中重构。何卿卿睁开眼时，1945年8月15日的晨光正穿透霞飞路别馆的窗纱。收音机里传来天皇的《玉音放送》，而何家树在院中晾晒被单的身影真实得令人心碎——他后背没有烙印，哼着的正是她记忆中那首江南小调。
"阿姊醒啦？"家浩捧着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冲进来，鼻尖沾着熟悉的灶灰。当何卿卿颤抖着触碰何家树温热的手腕时，他耳后闪过转瞬即逝的芯片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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