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3章 樱花树下的约定

初中入学典礼那天，洛灵早早地来到校门口，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寻找陆亦景的身影。当熟悉的背影终于出现时，她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陆亦景！你看分班名单了吗？"洛灵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因为急切而略微发颤。

陆亦景转过身，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了，我在七班。"

"我在四班..."洛灵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我们不在一个班。"

这是六年来第一次，他们没有被分在同一个班级。小学时，哪怕不是同桌，也总能在同一间教室里抬头就看见对方。现在，中间隔了两层楼和三个班级，这个距离对洛灵来说仿佛一道鸿沟。

陆亦景的表情也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课间和午休还是能见面的。而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玩具，"给你一个，频道我已经调好了。"

洛灵接过对讲机，忍不住笑了："你从哪里搞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爸上次去日本带回来的。"陆亦景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另一个，"有效距离500米，足够覆盖整个学校了。"

开学第一周，这两个对讲机成了他们之间的生命线。课间十分钟，他们总会找个安静的角落通话，分享各自班级的趣事。洛灵会抱怨数学老师讲课太快，陆亦景则吐槽体育课跑得他腿都快断了。

但第二周的周三，洛灵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陆亦景等了整整一个课间，对讲机那头只有沙沙的杂音。午休时，他跑到四班门口，却被同学告知洛灵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陆亦景才在教学楼后的樱花树下找到洛灵。她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怀里紧紧抱着书包，肩膀微微发抖。

"洛灵？"陆亦景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生什么事了？"

洛灵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颊上还有几道没擦干的泪痕。看到陆亦景，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他们把我的生物课本...全毁了..."

陆亦景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等洛灵平静一些，她才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原来，洛灵被选为班级文艺委员，负责组织即将到来的合唱比赛。班上几个女生不满这个决定，今天趁体育课溜回教室，把洛灵的课本涂满了墨水，还在每一页都写满了难听的话。

"王老师说我应该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要搞特殊化..."洛灵抽噎着，"可我只是做了老师安排的工作..."

陆亦景的拳头不知不觉攥紧了。他认识那几个女生，小学时就和洛灵有过节。以前最多就是背后说闲话，现在居然做出这种事。

"课本给我看看。"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洛灵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掏出生物课本。原本干净的封面现在被黑色墨水浸透，内页更是惨不忍睹——有人用红笔画满了丑陋的涂鸦，还有"装清高""马屁精"之类的字眼。

陆亦景一页页翻看，表情越来越冷。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突然站起身："在这等我。"

"你要去哪？"洛灵慌张地问。

"很快回来。"

陆亦景大步走向教学楼，背影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洛灵想追上去，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只能不安地坐在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边。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亦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生——正是带头欺负洛灵的李雯。陆亦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厉，一手拽着李雯的袖子，一手拿着瓶修正液。

"道歉。"他把李雯推到洛灵面前，声音低沉得可怕。

李雯抽泣着，眼睛不敢看洛灵："对...对不起...我不该弄坏你的书..."

洛灵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陆亦景把修正液塞给李雯："现在把你涂鸦的部分都涂干净。"

"可是...那么多..."李雯怯生生地抗议。

"那就每天涂一点，直到全部弄干净为止！"陆亦景突然提高了声音，吓得李雯一哆嗦，"还有，如果你们再找洛灵麻烦，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校长，让你们在全校面前检讨！"

李雯哭着跑开后，陆亦景的怒气才慢慢平息。他坐回洛灵身边，呼吸还有些急促。

"你不该这样的..."洛灵小声说，"明天她们肯定会在班里说你的坏话。"

"随便她们。"陆亦景耸耸肩，"反正我听不见。"

洛灵咬着嘴唇，突然注意到陆亦景的右手关节处有些发红："你的手怎么了？"

陆亦景迅速把手藏到背后："没什么。"

"给我看！"洛灵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陆亦景的指关节处有明显的擦伤，已经渗出了血丝。

"你跟人打架了？"洛灵倒吸一口冷气。陆亦景从小到大连跟人吵架都很少，更别说动手了。

"只是推了她们班男生一下，他挡着不让我找李雯。"陆亦景不自在地抽回手，"小伤而已。"

洛灵急忙从书包里掏出创可贴——自从小学那次陆亦景为她淋雨生病后，她总是随身带着简易医药包。她小心翼翼地给陆亦景贴上创可贴，眼泪又涌了出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笨蛋。"陆亦景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朋友之间说什么对不起。"

夕阳透过樱花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阵风吹过，几片早落的樱花瓣飘舞而下，落在两人之间。

"陆亦景..."洛灵突然开口，"我们能做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

"你教我理科，我..."洛灵顿了顿，"我帮你提升社交能力。你看，你今天处理得就太冲动了，以后遇到这种事，交给我来沟通好不好？"

陆亦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成交。不过你确定要教我社交？你自己都动不动就哭鼻子。"

"我才没有动不动就哭！"洛灵红着脸抗议，却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从那天起，每天放学后他们都会在樱花树下学习一小时。陆亦景耐心地讲解数学和物理的难点，洛灵则拉着陆亦景参加各种集体活动，逼他和更多人交流。

一个月后，当李雯和她的朋友们主动向洛灵道歉并邀请她一起准备合唱比赛时，陆亦景远远地对洛灵竖起大拇指。洛灵则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期中考试，洛灵的数学破天荒地考了85分，而陆亦景也被班主任表扬"变得开朗多了"。两人捧着成绩单，在樱花树下击掌庆祝。

"我们果然是最佳搭档。"陆亦景说。

"那当然。"洛灵骄傲地昂起头。

陆亦景的生日在五月。往年洛灵都是送些小文具或者手工贺卡，但今年她准备了特别的礼物——一本相册。

为了这个惊喜，洛灵花了整整两个星期。她偷偷从两家父母那里收集照片，精心挑选从幼儿园到初中的每一张合影。有些照片已经泛黄，边角卷曲，但每一个瞬间都承载着珍贵的回忆。

最后一页，她贴上了上周在樱花树下拍的合照，下面写道："致我最好的朋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知道我们会一直并肩同行。"

生日当天，当陆亦景拆开礼物看到这本相册时，他的表情凝固了。他小心翼翼地翻看每一页，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张...我都不知道你还留着。"他指着小学毕业典礼上两人穿着校服的合照，声音有些哽咽。

"我妈偷偷拍的，我也是前几天才找到。"洛灵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喜欢吗？"

陆亦景没有立即回答。他合上相册，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洛灵。

"谢谢。"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呼吸拂过她的发丝，"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洛灵僵在原地，心跳如雷。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几秒钟，却让她的脸颊烧了一整天。

那天晚上，洛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海中不断回放陆亦景拥抱她的画面，还有他说"最好的礼物"时眼中的光彩。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蔓延，既温暖又酸涩，让她既想笑又想哭。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天空，洒下柔和的银光。洛灵摸出枕头下的对讲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你睡了吗？"

几秒钟后，陆亦景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睡意："现在醒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事...怎么了？"

洛灵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她只是轻声道："就是想说...生日快乐，陆亦景。"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陆亦景温柔的声音："谢谢，洛灵。晚安。"

"晚安。"

洛灵将对讲机贴在胸前，闭上眼睛。明天，他们还会在樱花树下见面，一起学习，一起聊天，一起度过平凡的每一天。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窗外，樱花树的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守护着少年少女纯真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