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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九:莫相见

墨三肉包:杂文记

沈清秋的指节抠进玄铁石壁的缝隙里,那冰凉坚硬的触感,竟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实在。寒潭的水汽裹着刺骨的冷,钻进他被剑气划开的伤口里,疼得他牙关打颤,却连闷哼都发不出来——喉间积着的血堵得太满,稍一动弹就腥甜翻涌。

他垂眼看向自己的道袍,青白色的料子被血浸得发暗,绣着的金丝竹纹也被血浸染成了深红色,像被暴雨打蔫残破不堪的残荷。方才被洛冰河甩撞石壁时,后背的伤口该是裂得更狠了,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仿佛五脏六腑都在跟着抽动。潭水已经漫过腰腹,冰凉的水流打着旋儿往上涌,漫过伤口时激起细密的疼,倒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洛冰河就站在三步外的石阶上,金丝点缀的玄色衣袍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沈清秋望着他的影子在水面上晃,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这影子还很矮,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袍角走。那时少年的手很小,攥着他的衣袖时,指腹带着点粗糙的薄茧,是练剑磨出来的。

“师尊在想什么?”洛冰河的声音突然砸下来,惊得水面颤了颤,“在想怎么求饶,才能让我放你走?”

沈清秋抬起头,水雾迷了眼,看不清洛冰河的表情,只觉得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投下的目光带着冰碴子,刮得他脸颊生疼。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却只咳出半口血沫。血珠坠进水里,漾开一圈圈淡红的涟漪,像极了那年他在竹舍后墙,看见洛冰河偷偷用指尖蘸着朱砂,在墙上画的歪歪扭扭的寒梅。

那时的少年发现他时,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擦掉,却把那抹红蹭得更大。“师尊……我不是故意的。”他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耳尖却红得要滴血。沈清秋当时板着脸训了句“胡闹”,转身却让尚清华找了支最好的朱砂笔,悄悄放在了少年的窗台上。

可这些,洛冰河大约是不记得了。

“看来是想不出来了。”洛冰河往前迈了一步,玄色衣袍扫过水面,激起一串细碎的水花,“也是,师尊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哪里学过求饶?”他弯腰,指尖突然捏住沈清秋湿透的衣领,猛地向上一提。

沈清秋猝不及防,被拽得仰起头,胸口的伤像是被生生撕开,疼得他眼前炸开一片白。他能闻到洛冰河身上的气息,清冽的冷香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大约是方才动手时沾到的。少年的指尖冰凉,攥着他衣领的力道却大得吓人,指节陷进他颈间的皮肉里,几乎要嵌进去。

“当年在崖边,”洛冰河的脸离得极近,沈清秋能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水汽,“师尊若肯说一句‘别跳’,我是不是就……”他没说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眸底的冰突然裂了道缝,泄出些滚烫的东西来。

沈清秋的心脏像是被那滚烫的东西烫到,猛地一缩。他想起无间深渊的风,卷着碎石子打在脸上,生疼。那时洛冰河望着他,眼里的光碎得像被踩烂的星子,他听见自己说“孽障”,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可没人知道,他袖袍下的手掐进了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崖边的青草上,洇出小小的红痕。

“洛冰河……”沈清秋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嘶哑得像破锣,“对不……”

“闭嘴!”洛冰河突然厉声打断他,猛地松开手。沈清秋重重摔回水里,“噗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冰冷的潭水瞬间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看见洛冰河后退了两步,背过身去,玄色的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连肩膀都在微微发颤。

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沈清秋望着少年的背影,忽然发现他好像瘦了。肩胛骨的轮廓在衣料下隐隐可见,不像当年那个总爱往他怀里钻的少年,浑身都透着结实的暖意。潭水已经漫到了胸口,冰冷的水流挤压着他的伤口,疼得他几乎麻木。

他想起那年冬天,洛冰河练剑受了寒,夜里发起高热,缩在他的床榻边发抖。少年烧得迷迷糊糊,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反反复复地念“师尊别赶我走”,声音里的哭腔像小猫爪子,挠得他心头发软。他悄悄把少年抱上床,用自己的体温焐着他冰凉的手脚,一夜未眠。可天亮时,他只淡淡说了句“无能”,转身去了书房。

原来有些温柔,藏得太深,就成了再也说不出口的秘密。

洛冰河始终没有回头。沈清秋看见他抬手,像是要抹什么东西,动作快得像错觉。然后,玄色的身影便一步步走远了,石阶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被水汽漫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潭水慢慢漫到了脖颈。沈清秋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着的冷。他靠在石壁上,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却突然亮起一片桃花林。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弟子服,仰着头看他,手里捧着个小小的酒坛,眼睛亮得像装了星辰。

“师尊,师尊,竹出土了。”

“嗯。”

“师尊要尝尝我酿的桃花酒吗?”少年的声音里藏着雀跃,像揣了只小兔子。

“劣等货色,。”他当时别过脸,眉目间尽是冷冽。

可后来,他趁少年不在,偷偷打开了那酒坛。桃花的清香混着淡淡的甜,漫了满室,像极了少年眼里的光。

水面终于漫过了头顶。青白色的道袍在水里舒展开,像朵盛开的花,慢慢沉向潭底。沈清秋的意识彻底消散前,仿佛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在哭。

他想,或许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再看着那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只是心口那处,空得发疼。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比这寒潭,冷多了。潭底的黑暗漫上来时,他好像又听见少年在唤“师尊”,声音清亮,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样。

洛冰河走出寒潭范围时,玄色衣袍下摆还在滴水。他攥着拳,指缝里渗出血——方才在石壁上掐得太狠,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潭水汽氤氲在身后,像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没回头,却能清晰地听见水面漫过玄铁石壁的轻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他才猛地顿住脚步,喉间涌上腥甜,抬手捂住嘴时,指背沾了点猩红。

三日后,有人在寒潭边捡到半支折断的玉簪。簪子是暖白色的羊脂玉,簪头刻着朵小小的桃花,边角被摩挲得光滑温润——那是当年洛冰河攒了三个月月例,悄悄请人打磨的,本想在沈清秋生辰时送上,却终究没敢拿出来。

洛冰河握着那半支玉簪,指尖抖得厉害。玉簪上还沾着点青白色的布料碎屑,混着潭水的寒气,冻得他掌心发麻。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沈清秋替他挡下暗算时,簪子被打落在地,他蹲在地上急得快哭了,师尊却捡起簪子,用袖子细细擦了擦,淡淡道:“碎了便碎了,多大点事。”

可那时他没看见,师尊转身时,悄悄将那断裂的簪尖藏进了袖袋。

后来有人说,魔尊洛冰河在寒潭边枯坐了七天七夜。潭水退去后,石壁上留下道深深的指痕,像只绝望的手,徒劳地想抓住什么。

再后来,洛冰河的寝殿里多了个匣子。匣子里放着半支玉簪,块沾着胭脂红的桃酥碎屑,还有坛没开封的桃花酒——那是他翻遍了清静峰的竹舍,在床底最深处找到的。酒坛上落着层薄灰,封口的泥纸上,有行极浅的字迹,像是用指尖轻轻划的:

“甜的。”

洛冰河抱着酒坛,突然捂住脸,发出像困兽般的呜咽。那声音撞在空旷的宫殿里,荡出一圈圈回音,却再也传不到那个会偷偷藏起他所有心意的人耳边了。

寒潭的水年复一年地涨落,石壁上的指痕被水汽浸得渐渐模糊。只有每年竹出时,会有个玄衣身影站在潭边,一站就是一整天。风里带着竹的淡香,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穿着青白衣袍的人,转身时悄悄红了的耳根。

可这世间,再也没有会板着脸说“劣等货色”,却偷偷把桃花酒藏起来的沈清秋了。

再也没有了。

默言昨天写的好像有点过甜了,今天吃点刀子,要不然蛀牙了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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