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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晚:雪浸碎玉

墨三肉包:杂文记

“谁让你碰这个的?”

墨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未散的酒气和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大概是折返回来取玉,却撞见了这一幕。

楚晚宁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地上的药汁发怔。原来那些被他以为早已冰封的过往,从来都藏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被小心翼翼地护着,又被狠狠地践踏着。

“这药……”楚晚宁的声音哑得厉害,“你没喝。”

墨燃的脚步顿在门口,玄色衣袍上的落雪融化成水,顺着衣摆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师尊熬的药,我怎么敢喝。”他的语气又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万一里面掺了什么好东西呢?”

楚晚宁慢慢转过身,手里捏着那半枚刻着“宁”字的碎玉。月光从药庐的窗棂漏进来,照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墨燃,”楚晚宁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问很多事,“那年不夜天,你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

“你在幻花宫养伤时,偷偷放在我枕下的莲子羹,是不是你做的?”

“还有……”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你恨我,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半枚玉?”

墨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他猛地别过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楚晚宁,你别自作多情。”

“我留着它,不过是想时时提醒自己,你当年是怎么亲手把我推下地狱的。”

这句话像把冰锥,精准地扎进楚晚宁的心口。他看着墨燃眼底翻涌的恨意,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原来有些话,连问出口都是错的。

他将那半枚玉放在桌上,推到墨燃面前。“物归原主。”他说,“从此往后,你我两清。”

墨燃的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看着桌上的碎玉,又看看楚晚宁苍白的脸,忽然抬脚将药炉踹翻在地。滚烫的药汁泼溅开来,溅在楚晚宁的手背上,烫出一片红肿。

“两清?”墨燃的声音里带着血丝,“楚晚宁,你凭什么说两清?”

“你知不知道我在无间地狱里待了多少年?你知不知道每次想起你,我都恨不得把这颗心挖出来喂狗?”

“可你现在跟我说两清?”

他上前一步,掐住楚晚宁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墨燃的眼睛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痛苦和愤怒,还有一丝楚晚宁看不懂的绝望。

“我偏不。”墨燃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就是要缠着你,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我要让你看着我,想起你欠我的那些,日夜煎熬。”

楚晚宁的手背被烫得灼痛,心口的疼却更甚。他望着墨燃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少年在桃花树下对他笑,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

那时的墨燃,还会叫他“师尊”,还会把亲手做的糖葫芦偷偷塞进他的袖袋里。

“墨燃……”楚晚宁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墨燃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看着楚晚宁眼角的泪,那滴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烫得像团火。

他忽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滚。”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想再看见你。”

楚晚宁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被仇恨困住的少年,看着他们之间被岁月和误会撕扯得支离破碎的过往。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落在药庐的屋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楚晚宁慢慢转身,披上蓑衣走出药庐。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墨燃猛地将桌上的两枚碎玉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断口处的棱角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来。

血珠滴落在碎玉上,将“燃”与“宁”两个字晕染在一起,像极了那年桃花树下,少年偷偷塞进他袖袋里的糖葫芦,甜得发苦。

楚晚宁回到藏书阁时,天已经快亮了。他将那半枚刻着“燃”字的碎玉重新藏进暗格,然后坐在窗边,看着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

手背上的烫伤开始发疼,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了。心口的空洞越来越大,像是要被这漫漫长夜彻底吞噬。

他想起墨燃方才红着眼眶的样子,忽然明白,有些恨太深,早已成了执念。而有些爱太沉,连承认都需要勇气。

雪停了。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楚晚宁苍白的脸上。他缓缓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或许这样也好。

就让他们这样互相折磨,互相纠缠,直到生命的尽头。

至少,还能这样看着彼此,总好过,从此陌路,永不相见。

只是不知道,多年以后,当墨燃终于知道当年的真相,当他握着那两枚染血的碎玉站在空荡荡的藏书阁里时,会不会想起某个雪夜,他的师尊曾在晨光里对他微笑,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温柔和绝望。

或许不会了。

楚晚宁想。

毕竟,他们之间,早已只剩下满地碎玉,和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

《雪浸碎玉》(再续)

晨光漫过窗棂时,楚晚宁咳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三粒漆黑的药丸吞下,喉间的腥甜才稍稍压下去些。这药是他寻遍典籍配的,能暂压心脉的旧伤,却也像淬了冰的针,每服一次,都要让四肢百骸泛起刺骨的寒。

藏书阁的门被轻轻推开,带着雪后的寒气。楚晚宁以为是墨燃去而复返,猛地抬头,却见是门下的小弟子捧着个食盒,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尊上,这是……墨宗师让送来的。”小弟子把食盒放在案上,飞快地瞥了眼楚晚宁手背上的烫伤,低下头小声道,“墨宗师说,昨夜风雪大,让您趁热用些早饭。”

食盒打开时,蒸腾的热气裹着甜香漫出来。是莲子羹,炖得绵密软糯,上面还卧着颗糖心蛋,蛋白嫩得像初绽的雪梅。楚晚宁的指尖悬在碗沿,忽然想起幻花宫那碗被他冷落在旁的莲子羹——原来那时墨燃就懂,他素来畏寒,喝不得冷食。

小弟子见他不动,又补充道:“墨宗师还说,药庐的药架碎了,他已经让人重新添置了新药,您要是……要是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行。”

楚晚宁“嗯”了声,声音轻得像缕烟。小弟子如蒙大赦,转身时脚步却顿了顿,回头望着他道:“尊上,昨夜我起夜,看见墨宗师在药庐外站了很久,雪都落满了肩头……他好像,在哭。”

门被带上时,楚晚宁才拿起玉勺,轻轻舀了勺莲子羹。甜意在舌尖化开,却顺着喉咙一路凉到心口。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墨燃也是这样,闯了祸被罚在雪地里跪罚,却偷偷把暖手的汤婆子塞到他袖中,自己冻得嘴唇发紫,还嘴硬说“弟子火力壮,不怕冷”。

那时的少年,连说谎都带着三分憨气。

他没再吃第二口,将食盒盖好放在案边。晨光爬上暗格的位置,照得木头上的纹路愈发清晰——那是当年墨燃换牙时,偷偷用乳牙刻下的小印记,像只歪歪扭扭的小兽,守着藏在里面的碎玉。

午后的阳光难得暖些,楚晚宁扶着栏杆站在廊下晒太阳。死生之巅的积雪正在消融,屋檐下的冰棱滴着水,落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他望着山脚下云雾缭绕的云海,忽然想起那年带墨燃下山历练,少年在渡口看见卖糖画的,非要买支威风凛凛的老虎,举着跑了一路,糖霜沾在嘴角,笑得像偷到蜜的松鼠。

“在看什么?”

墨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昨夜的冰棱软了些,却仍带着刺。楚晚宁转过身,看见他手里拿着卷绷带,玄色衣袍换了新的,鬓角的潮红却未退,眼底还布着红丝。

“没什么。”楚晚宁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递来绷带的手,“这点小伤,不碍事。”

墨燃的手僵在半空,指节泛白。他低头看着楚晚宁手背上的烫伤,那片红肿已经起了水泡,像缀在苍白皮肤上的血珠。“楚晚宁,”他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你就非要这样?”

“这样”是怎样?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连句软话都不肯说?楚晚宁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问,那你又非要怎样?是用恨意裹着不肯放手的执念,还是借着伤人来确认彼此还活着?

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轻咳。他捂住嘴时,帕子上又染了新的猩红,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墨燃的瞳孔猛地缩紧,上前一步就要去扶他,却被楚晚宁侧身避开。“别碰我。”楚晚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墨燃,你我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墨燃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翻涌着压抑的痛,“像当年那样,你高高在上做你的楚晚宁,我做你座下最听话的狗?还是等你把我卖了,我还要摇着尾巴说声‘多谢师尊’?”

“不是的……”楚晚宁想解释,那年不夜天城的事,是他用半颗心脉为引,才换得墨燃从诛仙台上活下来,可喉头的腥甜堵住了所有话。他望着墨燃眼底的恨意,忽然明白,有些真相太沉,像压在深海里的石,一旦捞起,只会让彼此都溺毙在刺骨的寒里。

墨燃见他不语,只当是默认,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碎玻璃似的碴子。“你看,楚晚宁,你连骗我一句都不肯。”他转身时,袖中的碎玉硌着掌心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踉跄,“你就守着你的清高,守着你的秘密,守到死吧。”

脚步声远了,楚晚宁才沿着栏杆慢慢滑坐在地。廊下的阳光明明是暖的,他却觉得比寒潭还要冷。他从袖中摸出那半枚碎玉,贴在发烫的额头上——玉面的冰凉能压下些晕眩,却压不住心口那片越来越大的空洞。

暮色漫上来时,藏书阁的门又被推开。楚晚宁以为是墨燃,却闻到了熟悉的药香。是薛蒙,提着个药箱,眼圈红得像兔子。

“师尊,我来给您换药。”薛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执起他的手,看见那片烫伤时,眼泪差点掉下来,“是不是墨燃那个混帐东西弄的?我去找他算账!”

“不关他的事。”楚晚宁按住他的手腕,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自己不小心。”

薛蒙哽咽着没说话,蘸了药膏的棉签轻轻落在烫伤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琉璃。“师尊,您何必呢?”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当年的事,您明明是为了救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楚晚宁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没说话。他怎么能说?说他为了保住墨燃的性命,甘愿被种下“八苦长恨花”,夜夜被幻境啃噬心脉?说他看着墨燃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恨不能将自己挫骨扬灰,却又贪恋着这一点点恨意带来的牵绊,不肯彻底放手?

有些苦,注定要一个人咽。

薛蒙给伤口缠好绷带,又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这是我托人从南疆寻来的暖骨丹,师尊您夜里总畏寒,或许能好些。”他顿了顿,看着楚晚宁鬓角的银丝,声音低了下去,“师尊,您别等了。墨燃他……他大概是真的忘了。”

忘了那年桃花树下的纸鹤,忘了雪夜里的汤婆子,忘了他曾说过“师尊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楚晚宁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忽然笑了笑。“我没等。”他说,“我只是……在守着些东西。”

守着那半枚碎玉,守着泛黄的符咒,守着那些被岁月蒙上尘埃的过往。就像守着座空城,明知里面早已荒无人烟,却还是舍不得拆。

薛蒙走后,藏书阁又恢复了寂静。楚晚宁将那半枚碎玉放在月光下,断口处的血迹在月色里泛着淡淡的红。他忽然想,或许该把真相告诉墨燃了。不是为了求得原谅,只是不想让他抱着恨意过一辈子——那样太苦,像他这些年吞下的药,苦得能蚀掉骨头。

他起身去寻纸笔,却在案边看见张字条,是墨燃的笔迹,力透纸背,带着未散的戾气:“三日后,不夜天城祭祀,你必须同我去。”

楚晚宁的指尖抚过“必须”二字,忽然想起那年不夜天城的祭祀,墨燃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放,非要他在祈愿牌上写下两人的名字。少年那时说:“师尊,神佛会看见的,他们会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

原来神佛也会骗人。

三日后的不夜天城,雪又落了下来。祭祀大典的钟声响彻云霄,楚晚宁站在诛仙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墨燃就站在他身边,玄色衣袍在风雪里猎猎作响,手里紧紧攥着那两枚碎玉,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玉面。

“楚晚宁,”墨燃的声音在风雪里发颤,“当年在这里,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楚晚宁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他想告诉他,那枚碎玉是他准备了三年的及冠礼;想告诉他,八苦长恨花的滋味比无间地狱更痛;想告诉他,这些年他咳在帕上的血,染红了多少个想他的夜。

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墨燃,往后,你要好好活着。”

他转身时,心口的旧伤忽然炸开,像被万千冰针穿透。血从嘴角涌出,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像极了那年桃花树下,少年偷偷塞进他袖袋里的糖葫芦,甜得发苦。

墨燃的惊呼声在身后炸开,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晚宁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却觉得眼皮重得像坠了铅。他最后看见的,是那两枚碎玉从墨燃手中滑落,在雪地里拼出完整的“燃宁”二字,像个迟到了太久的拥抱。

原来有些碎玉,碎了才是圆满。

风雪越来越大,将诛仙台上的血迹一点点掩埋。墨燃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人,一遍遍地喊着“师尊”,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少年在桃花树下对他说:“师尊,等我长大了,就保护你。”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护住他。

藏书阁的暗格里,那枚刻着“燃”字的碎玉不见了。只剩下张泛黄的符咒,上面的笑脸被泪水晕开,旁边的小字却依旧清晰:“师尊,我其实见过你笑的,在你睡着的时候,比桃花还好看。”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进温柔的白里。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在风雪里等一个不肯回头的人,再也没有人会把暖手的汤婆子偷偷塞进谁的袖中。

只剩下满地碎玉,和一场永远等不到天亮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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