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的距离

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砾中筛过，既不敢泄露半分心痛，又不敢显露过多关切，怕惊扰了她此刻敏感脆弱的神经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素净的青瓷小瓶，动作缓如凝固，那瓶身上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药草气息，又或许只是某种顽固的习惯

他用指尖轻轻捻开瓶塞，然后一手慢慢解开自己外袍内侧一条干净柔软的白色内衬布条，那布条显然贴身而藏，还带着体温的暖意

方多病在他身侧，看着李莲花这近乎僵化的动作和眼底那深沉的痛，终于也反应过来情况比想象更糟

“阿谯...你受伤了？！”

姑娘不止是伤重，她看向李莲花和自己的眼神，全然是对着一个路人的审视

方多病心里咯噔一下，涌起巨大的不安与担心，他屏住呼吸，不敢再轻举妄动

目光在李莲花极度克制的手和角丽谯布满怀疑的脸之间来回逡巡

李莲花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轻轻捏住那柔软布条的边缘

像是要递过去，却又悬停在离角丽谯伤口半寸之处不再前进

这克制的距离，像一个无形的结界，既是对她此刻戒备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汹涌情绪的强力压制

李莲花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像有千言万语翻腾，却又沉寂海底，最终只凝成一句低如耳语的话

“信我一次，好不好？”

那声音里的恳求，几乎要将这昏暗空气都浸湿了，就在这微妙而脆弱的僵持时刻

角丽谯再也支撑不住向侧边倒，李莲花的瞳孔骤然紧缩，再顾不上维持那审慎的距离

如同扑火的飞蛾，身体几乎是凭着本能疾探向前，一把稳稳托住了她因痛苦而颓然后坠的肩膀

“阿谯！”

李莲花惊呼出声，那声音里的恐惧和心痛终于冲垮了伪装的平静堤坝

他再不敢犹豫，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肩背，另一手迅速扯开她臂上衣衫的裂口

伤口暴露出来，皮肤紫黑肿胀，几道漆黑如蛛网般的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爬，触目惊心

方多病看到了那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李莲花，阿谯...中毒了？！”

“小宝...你来运功压制毒素蔓延...”

李莲花的目光死死胶着在那狰狞的伤口上，他愤怒的对象是给她下毒之人

是对自己未能保护周全的深切自责，也是对怀中人正在承受苦难的无边疼惜

方多病一边运功，一边观察着姑娘的反应，看着她胳膊处的伤痕，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他一定要让下毒之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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