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过后的晨雾还未散尽，何晓晴蹲在玄关给女儿系鞋带，发现粉色小皮鞋上沾着星点蜡笔痕——是上周父女俩在地板上画全家福时蹭的。方明远对着穿衣镜调整领带，镜面映出身后的照片墙：女儿周岁时抓周抓住他旧车钥匙的照片，此刻正被朝阳镀上金边。
"妈妈，小兔子会想家吗？"何爱方攥着入园手册，封面上印着卡通白兔。何晓晴把备用衣裤塞进书包夹层，摸到丈夫偷藏的变形金刚钥匙扣："方明远！不是说好不放玩具吗？"
"防身用。"他正往女儿保温杯贴姓名贴，手腕上的表带松垮垮挂着——那是何晓晴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精工表，"要是有人欺负我们爱方，擎天柱就'咔咔'变身！"说着摆出机甲变形的姿势，逗得女儿咯咯直笑。
夏日的林荫大道树木苍翠，何晓晴抱着女儿走在树影里。方明远举着摄像机倒退拍摄，镜头扫过妻子发间的木簪——女儿百日宴时他亲手刻的，簪头小鹿的角已磨得圆润。"爱方看这里！"他突然指向枝头蹦跳的松鼠，趁机拍下母女俩同时仰头的笑颜。
幼儿园门口聚着彩色气球拱门，桂花香混着新刷油漆的味道。何爱方突然攥紧母亲衣领，何晓晴感到胸口玉佩被扯得发烫——那是方明远签下第一单合同时送的和田玉。
"何爱方小朋友早上好！"班主任蹲下身，胸前的向日葵徽章晃啊晃。女儿却把脸埋进父亲西装口袋，蹭得他昨天刚买的阿玛尼面料满是鼻涕印。方明远变魔术般掏出颗奶糖，糖纸在晨光中翻出彩虹："爸爸把太阳光存进去了，爱方带着就不怕黑。"
忽然响起《铃儿响叮当》，入园音乐惊飞一群白鸽。何晓晴将绣着雏菊的手帕塞进女儿口袋，忽然被拽住手指——女儿正把变形金刚塞回她掌心："妈妈保管，放学要还我。"
"爸爸妈妈要变成风跟着你哦。"分别时何晓晴指指摇曳的窗帘。女儿却掏出儿童相机——方明远上月送的生日礼物，对着他们连按快门："我把爸爸妈妈装进小盒子里！"
回程路过市民公园，方明远突然拐进林荫道。何晓晴发现他西裤沾着彩泥，正要开口，却被他拽到长椅前。晨露未干的木椅上刻着歪扭字迹——是他们三年前推婴儿车歇脚时，女儿用玩具锤敲出的"家"字。
"像不像爱方现在写的'方'字？"他指着残缺的宝盖头。何晓晴摸到长椅缝隙卡着的奶嘴链，塑料小熊的眼睛掉了一颗，在朝阳下像滴凝固的泪。远处传来早操音乐，恍惚是女儿百日宴放的《小星星》。
方明远忽然翻出手机相册：第一张是女儿抓着产房窗帘大哭，最新一张是刚才入园时的背影。中间三千多张照片里，夹杂着何晓晴深夜哺乳的侧影、他陪客户喝酒时的空酒瓶，还有去年暴雨夜全家挤在别克车里看闪电的模糊抓拍。
"下午早点来接？"他按灭屏幕，倒影里的黑眼圈像淡去的墨迹。何晓晴点头，发簪上的小鹿角勾住他袖扣。两人同时去解，指尖相触时惊飞了觅食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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