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砂烙魂

电子表的数字逆流至1983年12月25日时，校医室的挂钟开始倒转。陆小棠按住渗血的肩胛，看秒针划出火星，在墙面烧出焦黑的树形纹路。林悦的机械心脏迸出青铜液，溅到时钟表面竟凝成冰晶，映出三百年前白虎冢的雪夜——鹿鸣割开手腕，将妖血浇灌在婚书残页上。

"因果律反噬..."她抹去嘴角血渍，发现吐出的血珠悬在半空，逐渐凝成白虎圣女的轮廓，"你想让我改写历史？"

圣女残魂的指尖点上她眉心，陆小棠的视网膜突然覆上冰霜。逆流的时光中，她看见自己站在鹿鸣签婚书的长案前，掌心图腾不受控地按住未干的墨迹——"白虎灼华"四字被金焰吞噬，替换成自己的名字。

天花板轰然塌陷，青铜巨树的根须裹着同学尸体砸下。王浩的残躯吊在枝头，胸腔里开出的曼珠沙华正将魂魄炼成花蜜。陆小棠的右眼竖瞳暴睁，视线穿透时空看见玄龟长老将导弹倒计时刻进树种基因，而所有同学的DNA里都藏着引信编码。

"杀了我...树种在脊椎第三节..."王浩的喉管被根须勒出电子音，"图书馆...地下冰库..."

陆小棠斩断根须时，王浩的脊椎骨突然弹出，骨节内嵌的微型屏幕播放着监控录像：三天前的深夜，鹿鸣的妖兽化身躯撞破图书馆外墙，将某本古籍塞进《高等数学》的书架。

时空乱流愈发狂暴，1983年的雪片与现实的钢筋水泥在走廊交错。陆小棠踏过结冰的课桌椅，发现每张桌面都刻着锁灵咒的变体。当她推开图书馆大门时，无数个时空的自己正从书架间抬头——穿白大褂的、缠绷带的、心口插着青鸾箭的，所有残次品同时开口："找到《山海拾遗》下册。"

古籍所在的区域已被根须占领，书页间蠕动着青铜寄生虫。陆小棠撕下封面擦拭血迹，泛黄的纸张突然显出血契正文："若缔约者逆转时空，混沌树将绽放于缔约日。"书脊夹层滑出半枚青玉耳坠，与鹿鸣当年送给白虎灼华的定情信物严丝合缝。

耳坠嵌入古籍封面的瞬间，馆内所有电脑蓝屏，弹出导弹发射井的实时画面——鹿鸣的妖兽化躯体正在融化，青玉耳坠炼化的定位器已嵌入弹头。陆小棠的坐标纹身突然暴长，锁骨下的数字变成经纬度倒计时：00:03:17。

"你还有三分钟。"玄龟长老的全息投影从古籍中浮出，手中产钳夹着枚胚胎，"或者用这个换他的命。"

胚胎的心脏处嵌着缩小版混沌树，根系缠绕着鹿鸣的残魂。陆小棠的右眼淌下血泪，鎏金竖瞳看穿胚胎真相：这正是她被塞进人类躯体前的树灵本体。

挂钟的逆流秒针突然卡住，时空裂缝中伸出覆满冰晶的兽爪。完全堕魔的鹿鸣撕开维度，口中叼着半截白虎圣女的冰棺。他兽化的瞳孔已无法聚焦，却精准地将冰棺砸向玄龟长老的投影。

"快...走..."妖兽的声带撕裂成气音，吐出的冰碴拼出图书馆密道地图。

陆小棠冲向地下冰库时，背后传来血肉被青铜根须绞碎的闷响。冷库铁门嵌着三百把锁，每把锁都对应一位同学的生辰八字。她将青玉耳坠按上门缝，锁芯内传出白虎灼华的叹息："以我残魂，启尔天命。"

冰库中央的玻璃柱内，悬浮着与导弹弹头相同的混沌树种。不同的是，这枚树种缠绕着银白丝线——正是陆小棠在孤儿院睡过的襁褓布料。她割破手腕将血浇上玻璃，裂纹中突然伸出树灵本体的枝条，温柔地裹住她颤抖的身躯。

"你回来了。"树灵的声线与她自己重叠，"现在，把三百年的痛苦还给他们。"

导弹倒计时归零的轰鸣中，陆小棠吞下树种。她的血肉寸寸剥离，露出青铜浇筑的树心，而根须穿透地壳的刹那，所有被植入树种的同学同时惨叫——他们的脊椎爆出花枝，魂魄化作养料注入地脉。

玄龟长老的尖叫从每朵花苞中传出时，陆小棠在虚无中看见了鹿鸣。他坐在桃源居的桃树下，折了枝沾血的花递来："这次，我等到桃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