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那一年,子建和父亲及兄长去结束袁氏残余的兵士部将。
但是他只是于一侧观望,并不参与任何的人口清除,他并不在身上佩剑,只是经过曹丕是面上带着些好奇,抚了抚曹丕的剑柄。
手指上沾染了些尚且温热的血,他轻轻搓搓手指,把已经轻微硬化的血搓掉,又将手背到身后。
他只做操刀人,不做刀。
袁绍当年留下的幼子如今已经长大了,早已成婚。
原本曹操的意思是挂念早年情谊,如果他能够清楚自己的处境,偏安一隅不和他们作对,就不去征讨他了。
奈何那个人贪好美色,虽然早已婚配,但是依旧四处留情,家中妾室不断,每每出去游玩都要带着兵士,遇见容貌姣好的女子不管什么身份地位,是否婚配都强行带回府中。
许多家庭舍不得自家孩子,扑上去争抢,身边的兵士要么阻挠要么直接操刀杀害。
天怒人怨。
曹操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想法,他不仅私下招买兵士,明面还这般如此,正好给了他讨伐的机会。
查抄府邸时,子建跟在曹操身后,看着旁侧被杀死的人,用手挡着眼皱着眉,一副不忍看下去的样子。
曹丕则带着一队人马做先行官,早就进了府中。
袁府建制早就违背了先朝制定的标准,分外奢华糜烂,薰香的浓烈气息笼罩着,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直让许多年轻兵士作呕。
“将军!将军!求您……我们不想死将军,求您!”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跪在庭院中间,双手合十不住地向曹丕磕头,满眼的丑恶和畏惧,“将军!我们愿呈上袁贼新妇来换我们的性命,她还是处子之身!将军!”
一个身着罗裙的女人被推出来,身形纤弱,头发黑而柔顺,被拉扯推阻间也未见任何丑恶之举,发半绾在头顶,余下的顺着单薄的肩膀垂在身后,因着摔在地上摇摆。
“拖下去。”曹丕并不为所动,只轻挥手。
身后的兵士上前两个,架住那老妇就向后拖去。
老妇被愤怒和惊惧冲昏了头,开始破口怒骂:“狗曹贼!不为人子。口口声声的汉臣,分明是豺狗!妄图吞并中原?!做你的春秋大梦,狗曹贼!”
兵士加快了脚步,直到她马上被拉出庭院时,就听见曹操开口。
“带过来。”
兵士脚步一顿,马上拖拽到他面前,期间还得了曹丕一个白眼,责怪他们为什么动作不快一点,竟然让父亲听到了构陷他的不实言语。
那老妇自听见曹操说话就不再嘶吼,只一直发抖。
她跪在曹操身前,身边的兵士将刀架在她颈间。
“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曹操慢悠悠扶了扶腰间的束带,见老妇不住发抖,又笑,“怕什么?谁人不知我曹阿瞒最是愿意听实话,早年间那个曾辱骂我父的人也被我好好对待着。”
他手架在腰上,显出平易近人的姿态:“不要怕,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自不会伤害你分毫。”
老妇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快速低头:“不敢…草民方才昏了头,丞相依然是最为忠君爱国的,草民不敢欺瞒丞相。”
一片安静,只听得到风从一侧吹过,带动着树叶也沙沙作响。
“哈哈哈哈……”曹操四面看着笑起来,见无人与他对视又皱皱眉,低下头,“我只是想听实话,可是你……短短时间改了数次说法,我实在不敢留你这种三头两面之人性命。”
他一挥手,那两个兵士就堵住老妇的嘴将人拖走了。
临近门时又听曹操开口:“下去了记得向我父问好。”
等人被带下去了,曹操抬手勾勾眼角,一副伤心做派,“继续。”
曹丕看着面前跪坐的女子,他本就身姿挺拔健壮,这般低头只能看见黑而亮的发,一点鼻尖,姣好的身姿和纤长白皙的手指。
他拿在身侧的剑尖还滴着血,向前微举起来,防备着周边可能不要命的家丁上前偷袭刺害。
“抬起头来。”
女子抬起头,是个美人。
美人眉细而浅弯,睫毛长而卷翘,眸子是浅浅的琥珀色,鼻尖只轻轻一点,在初春的凉意中泛着粉,唇色艳红,因着处境窘迫危险半抿着,眼周都是浅浅的色泽。
曹操等了会儿听不见声响,眉毛做出怪异的样子,探着头望去,就见曹丕呆愣愣的立着。
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见那女子直立起身子,赤手握住剑刃,向心口拉过去。
这一下可把曹丕不知道飞去哪里的心思拉回来了。
他直接抽手,剑狠狠地从美人手里划过,带着尚且鲜热的血肉被曹丕半藏在身后。
美人依旧抬着头,眼底渗出生理性的眼泪,身体不住地发抖。
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只映着曹丕一个人,带着热烈的痛苦和悲痛,似乎只有她眼底这个人是真实的,周边的一切在泪水里变得虚幻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