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的笼罩下,不远处便是海格那片广袤的南瓜地,再稍远一些,便是斯普劳特教授的温室。海格的小屋子现在还亮着一盏橙黄色的灯,不过,风落心里十分确定,这会儿那屋子里面没有人。毕竟,现在整个霍格沃茨都沉浸在一年一度新生入学仪式的热闹氛围中,海格大概也正忙着在城堡里迎接那些朝气蓬勃的新生们呢。
“这真不错。”当那些没有了东西拉拽的马车,如同疲惫的旅人一般,缓缓地望着它们来时的方向返回时,德拉科的目光被环绕在他不远处飞舞的萤火虫深深吸引住了。
他在下车的时候,顺势就抓住了风落的手腕,此刻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一些,“我从来不知道夏季霍格沃茨的夜晚居然比我想象得优秀这么多。”德拉科轻声感慨道。
风落朝着四周无人的方向,再一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今天似乎已经把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次,每一次翻白眼都像是在无声地抗议着什么。
“萤火虫而已。”风落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它们看上去就像是流动中的银河。”德拉科的目光依然紧紧追随着那些萤火虫。
“本质还是虫子。”风落忍不住强调道,她实在无法理解德拉科为什么会对这群小小的虫子如此着迷。
“……你真的没有任何浪漫的细胞,落落。”德拉科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因为这实在太蠢了,德拉科。”风落强忍着再来翻一个白眼的冲动,她微微弯下腰,纤细的手指轻轻挠了挠自己被草坪上的草瘙痒的脚踝。
“我们赶紧到城堡里去,这些飞来飞去的小虫子让我觉得自己更痒了。”风落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德拉科嘟囔了一声,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现在的样子,仿佛准备就这样一直呆在这里,直到整场晚会结束,可他似乎忘记了,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那副狼狈的模样;也忘记了自己一直以来,在开学晚宴上一个个地观察分析今年自己学院又进来了什么新货色这个特别的癖好。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这夏夜的美景和与风落相伴的微妙氛围中。
风落正欲出声提醒,却在此刻,两人的目光被不远处的天空中骤然传来的一阵“轰隆隆”巨响牢牢锁住。德拉科眉梢微挑,下意识地侧头询问风落是否也听到了什么声响,风落轻轻颔首——
那声音,分明像是汽车发动机或者引擎在濒死边缘挣扎时发出的嘶吼,风落心中暗自思忖,可她并未直接回应德拉科,毕竟,在她看来,从“天边”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这事儿荒诞得如同天方夜谭。
哪有人疯了似的把车开到天上去?这念头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风落不禁勾了勾唇角,正欲自嘲一番自己的奇思妙想,然而就在此时,她的双眼瞬间瞪大。
只见一坨黑色的庞然大物裹挟着磅礴的气势破云而出,伴随着那“轰隆隆”的声响愈发立体、刺耳,风落甚至隐隐约约听见从那庞然大物之中传来的阵阵尖叫,那尖叫声被呼啸的风声裹挟,显得微弱却又透着无尽的惶恐。
那坨庞然大物宛如一颗失控的陨石,直直地朝着地面坠落而来。它擦着风落和德拉科的脑袋上方飞过,带起一阵呼啸的疾风,吹得两人的发丝肆意飞舞。紧接着,它在空中画了个巨大的弧线,最后伴随着“喀啦啦”的震天动地的声响,一头栽向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那棵霍格沃茨赫赫有名的打人柳。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风落终于看清,那竟是一辆汽车!伴随着金属与树木剧烈撞击发出的刺耳声音,那辆本就破旧不堪的汽车狠狠撞在打人柳粗壮无比的树干上,车身猛地一滞,仿若一头受伤后挣扎的巨兽。紧接着,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时,车子里传出两声高低不同的尖叫,那声音里满是惊恐与无助。
随后,车屁股仿若被抽去了支撑,沉甸甸地一下落到地上,车身随之猛地一震。被掀起的引擎盖下,滚滚蒸汽如汹涌的白色巨浪般喷涌而出。
而那颗打人柳,仿若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惊醒,粗壮的枝干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在对这莫名的冒犯表示愤怒。
风落的瞳孔猛地收缩,眼睁睁看着那株打人柳仿佛从地狱深处探出的鬼爪,最粗壮的一条枝干虬结着青筋般的纹路,在月色下抡出一道残影。藤条破空时带起的呼啸声撕开夜幕,裹挟着碎石与断枝的鞭梢重重砸在车门上——金属扭曲的哀鸣刺破空气,原本光鲜的车门瞬间凹陷成丑陋的坑洞,漆皮像碎裂的铠甲般簌簌剥落。
"梅林的臭袜子..."德拉科的咒骂卡在喉咙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时迸出火星。他们几乎是同时蹬地窜出,皮鞋底碾过枯叶的脆响混着渐近的惊呼声,在耳膜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当第一声"救命"穿透车厢裂缝时,两柄魔杖已躺在掌心,杖尖相触的瞬间闪过细小的金色光弧。
风落的喉结上下滚动,杖柄沁出的冷汗正顺着掌纹蜿蜒。她突然听见引擎盖下传来垂死病马般的轰鸣,那声音像是用生锈的齿轮碾过玻璃渣。“退!”嘶吼声未落,她已经拽着德拉科的袖口疾退三步。被月光镀成银白的车身突然剧烈震颤,仪表盘迸溅的火花在车窗上投出狂乱的剪影——某个被困的傻瓜正把油门踩进发动机的灵魂深处。
打人柳的枝条暴雨般砸落,铁皮撕裂声与玻璃爆响织成死亡交响曲。变形的车头却像垂死挣扎的困兽,挂着拖地的火花与零件残骸,竟顶着漫天飞舞的木屑倒退出包围圈。车尾扫过之处,焦黑的树皮上腾起暗红火苗,将少年惊愕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当那四个轮子与地面接触的瞬间,车子猛地一个后退。车身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扬起一小片尘土,就如同它急切地想要摆脱某种危险的纠缠一般。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它彻彻底底地让自己离开了打人柳那令人胆寒的攻击范围。
德拉科看上去像是被狠狠吓了一跳。他那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增添了几分惊惶,双眸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无论是这辆车子那荒诞不经、仿若来自另一个疯狂世界的奇特造型,还是它刚刚这一系列近乎疯狂的举止,都远远超出了他可以接受的认知范围。
而就在此时,那辆车的车门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呯呯”地两声猛地弹开。其中变形的那边门仿佛不堪重负,在弹开的瞬间便活生生地掉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紧接着,一大堆行李从车里被抛了出来。
在这些纷杂的行李之后,一个鸟笼子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那鸟笼子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或许是在这一番混乱中无意间触碰到的。只见一只愤怒的白色猫头鹰从里面猛地飞了出来,它扑腾着翅膀,尖喙一张一合,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哎哟——”风落不禁轻声惊呼出来,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斯莱特林少女微微眯起眼,那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她静静地看着缓慢地从车子里爬出来的两名男孩——猩红的袍子,这是格兰芬多学院标志性的服饰,其中一名男孩有着鲜红的头发,是韦斯莱家族独特的标志;还有另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孩,碧绿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水——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风落缓缓回头,目光落在德拉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不得不夸奖他动作真的很快,就在前一秒,那根魔杖还稳稳地抓在他手中,然而此刻,那魔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速度快得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曾经把它拿出来握在手里过。而这会儿的功夫,德拉科还忙着微微仰着他那骄傲的小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继续着他那略带讥讽的发言:“如果韦斯莱是因为买不起火车票,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呢?波特——那些可笑的哥们儿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