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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羚姣第一次见到景衍,是在小学一年级的开学典礼上。
那天她穿着崭新的制服裙,抱着哥哥洛珩的手臂不肯撒手。作为洛家最小的女儿,她习惯了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直到那个顶着乱糟糟栗子色头发的男孩,当着所有人的面扯掉了她精心挑选的蝴蝶结发卡。
洛羚姣“你干什么!”
小洛羚姣气得眼眶发红。
景衍“太闪了,晃眼睛。”
景衍满不在乎地把发卡抛向空中又接住。
景衍“而且你哭鼻子的样子比较可爱。”
全班哄堂大笑。洛羚姣死死咬着下唇,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放学后,她躲在音乐教室后面的小树林里,用美术课剩下的颜料把景衍的课本涂成了大花脸。
第二天,景衍拎着那本五彩斑斓的语文书站在她面前时,洛羚姣已经做好了被老师叫家长的准备。谁知这个讨厌鬼竟然咧嘴一笑。
景衍“画得不错,就是配色太少女了。”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战争”——景衍往她的笔盒里放毛毛虫,她就在他的运动鞋里倒图钉;景衍把她精心准备的发言稿换成漫画,她就在他上台领奖时偷偷撤走凳子。
直到初二那年夏天,这场“战争”才出现了转机。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洛羚姣独自躲在体育馆后面的台阶上哭鼻子。她刚刚在钢琴比赛中失误,错过了全国大赛的资格。汗水混合着泪水把精心准备的妆容晕得一塌糊涂,她甚至不敢去看观众席上哥哥失望的表情。
景衍“喂,丑死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景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手里晃着一罐冰镇可乐。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勾勒出少年初现轮廓的侧脸。
洛羚姣“要你管!”
洛羚姣抓起书包就要走。
景衍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
景衍“知道吗?我第一次参加游泳比赛,出发就呛水了。”
他指了指锁骨下方的一道疤。
景衍“还被泳池边的金属片划了这么长一道口子。”
洛羚姣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衍——没有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认真得几乎陌生。
洛羚姣“所以呢?”
她小声嘟囔。
景衍“所以,”
景衍把可乐贴在她哭红的脸颊上。
景衍“下次再赢回来就好了。”
冰凉的触感让洛羚姣打了个哆嗦。她接过可乐,听见景衍又说。
景衍“不过你哭鼻子的样子确实很丑。”
洛羚姣“景衍!”
她气得把可乐砸过去,却被他大笑着躲开。两人在夕阳下的校园里追逐打闹,像两只不知疲倦的小兽。那天之后,他们的“战争”依然继续,只是洛羚姣不再往景衍鞋里放图钉,景衍也不再扯她的头发。
时间一晃到了高中。当江忆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时,洛羚姣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那天在花店,她看着江忆假装被自己欺负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不就是她小时候对付景衍的招数吗?
景衍“想什么呢?”
景衍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们正坐在天台的栏杆上,远处是即将落幕的夏日祭烟火。
洛羚姣晃了晃腿。
洛羚姣“我在想江忆的事。”
景衍难得没有插科打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景衍“她和你不一样。”
洛羚姣“什么?”
景衍“你小时候恶作剧是为了好玩。”
景衍转过头,烟花在他眼底绽放。
景衍“她是真的想伤害别人。”
洛羚姣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她想起那天在学生会办公室外拍到的视频,江忆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和景衍此刻异常严肃的表情。
洛羚姣“喂,”
她用手肘捅了捅景衍。
洛羚姣“还记得你第一次夸我是什么时候吗?”
景衍挑眉。
景衍“我夸过你?”
洛羚姣“初二!钢琴比赛失败那天!”
洛羚姣气得去掐他脖子。
洛羚姣“你说我...你说我...”
景衍“我说你下次再赢回来就好了。”
景衍突然接话,声音轻了下来。
景衍“那不算夸你。”
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少年微微泛红的耳尖。洛羚姣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战争”早已变了质——就像夏日祭的烟花,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萦绕不去的硝烟味。
洛羚姣“景衍。”
她轻声说。
洛羚姣“如果江忆真的伤害到茜阳姐...”
景衍“那就让她滚蛋。”
景衍跳下栏杆,伸手接住她。
景衍“我们可是从小打到大的交情,还能输给一个外人?”
洛羚姣落在他怀里,闻到了熟悉的雪松沐浴露味道。这个曾经把她气哭的男孩,如今已经能轻松接住从高处跳下的她。远处,最后一缕烟花的光亮消失在夜色中,而属于他们的夏天,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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