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懋饭店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垂挂于高耸的天花板下，璀璨光芒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影，将宾客们的衣香鬓影映衬得更加奢靡。林楚楚一袭墨绿色旗袍，优雅地穿梭其间，珍珠耳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从容不迫地周旋于各国领事与商贾之间，流利的法语和英语交替使用，引得众人频频侧目。“林小姐不仅容貌倾城，连谈吐都如此不凡，真是令人惊叹。”一位英国商人举杯微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
林楚楚含笑颔首，目光却悄然扫过全场。角落里，她的二叔林世明正与一名陌生男子低声交谈。那人身姿挺拔，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侧脸轮廓冷峻，左眉上方隐约可见一道浅疤，没入鬓角。
——这人是谁？
她从未见过他，但直觉告诉她，他绝非寻常之辈。正思索间，林世明忽然抬头，视线与她相撞。他脸色微变，随即笑着朝她招手：“楚楚，过来一下，有位先生想认识你。”
林楚楚唇角含笑，缓步走近。“这位是虞先生，刚从欧洲回来。”林世明介绍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
“久闻林小姐芳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男人嗓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他并未伸手，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
——他在打量她，却又不露痕迹。
林楚楚笑意不减：“虞先生客气了，不知在欧洲是做哪一行的？”
“贸易。”他回答得简短，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发间的翡翠簪子，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林小姐的首饰很别致。”
她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小玩意儿罢了，虞先生见多识广，想必看不上眼。”
他低笑一声，没再接话。就在这时，乐队奏响了一曲华尔兹。林世明忽然笑道：“楚楚，不如请虞先生跳支舞？”
林楚楚眸光微闪，还未回应，男人已向她伸出手：“不知林小姐是否赏脸？”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近期才留下的。——这双手，绝不是普通商人该有的。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而冷静，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荣幸之至。”她将手轻轻搭了上去。
音乐悠扬，舞步翩跹。虞先生的舞技极好，带着她旋转时，力道掌控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她觉得被牵制，又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林小姐的舞步很稳。”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虞先生也不差。”她抬眸，笑意盈盈，“在欧洲学的？”
“算是。”他淡淡道，忽然带着她一个旋身，巧妙地避开了不远处某位宾客的视线。林楚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并非偶然，而是有意为之。她顺着余光看去，发现刚刚那个位置，正对着二楼的一扇半掩的窗户。
——有人在监视？
她心头微凛，却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笑道：“虞先生对上海熟悉吗？”
“初来乍到，还在适应。”他语气平静，掌心却微微收紧，带着她向舞池中央移动，远离了潜在的视线。
“那虞先生可要小心了。”她轻笑，“上海滩的夜晚，可不太平。”
他垂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林小姐似乎很了解？”
“略知一二。”她指尖微微用力，在他掌心轻轻一划，带着几分挑衅，“比如，有些人表面是商人，背地里却未必。”
他低笑一声，忽然俯身，薄唇几乎贴在她耳畔：“那林小姐呢？是名媛，还是……别的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林楚楚脊背一僵，却仍维持着完美的微笑：“虞先生不妨猜猜看。”
音乐戛然而止，舞曲结束。他缓缓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唇角微勾：“希望下次见面，林小姐能给我答案。”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而冷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林楚楚注视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的翡翠簪子。
——这个男人，绝非等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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