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珉锡之银杏与弦

秋日的晨光透过纱帘漏进来时，珉锡已经能精准分辨妻子在厨房制造的各种声响。陶瓷碗轻碰流理台的脆响是准备醒酒汤，冰箱门第三次开合是要找昨天腌好的酱蟹，而此刻突然响起的金属落地声——

"啊！"厨房传来短促的惊呼。

他赤脚踩过橡木地板，看见妻子正弯腰去捡掉落的汤勺，晨袍腰带松垮垮地垂在身后。珉锡先一步拾起勺子，顺势将人圈进怀里，下巴蹭过她睡得蓬松的发顶，"不是说好今天我来做早餐？"

"可是你昨晚剪视频到三点..."转身时她鼻尖蹭到他锁骨处的淡痣，带着牙膏的薄荷香，"而且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珉锡望着料理台上摆放的松仁粥和五色小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睛。玄关处的电子日历亮着11月7日，他们搬来这座城郊独栋的第三年纪念日。落地窗外，前夜刚清扫过的庭院又铺了层金灿灿的银杏叶。

"叮——"烤箱发出清脆提示音，妻子戴着防烫手套端出焦糖布丁，表层凝结着完美的琥珀色脆壳。珉锡望着她鼻尖沾到的香草籽，突然想起初遇那天下着同样的秋雨。那时他刚退役，在江南区开音乐教室，而她抱着简历来应聘行政助理，发梢还挂着雨水化开的银杏叶。

午后他们去后山散步。珉锡把妻子的手揣进驼色大衣口袋，踩着满地脆响的落叶。"社长说...出版社可能要裁员。"她的声音闷在羊绒围巾里，"上个月策划的绘本，销量还不到预期。"

一片银杏飘落在她发间，珉锡伸手拂去时触到微凉的耳垂。他想起上周路过书房，瞥见她半夜对着电脑改方案，屏幕冷光映着发红的眼眶。"还记得我们给孩子们编的《星星变奏曲》吗？"他踢开脚边的小石子，"你说每个音符都要像银杏叶飘落的轨迹。"

暮色渐浓时，厨房飘出清酒蒸排骨的香气。珉锡系着靛蓝色围裙翻炒芝麻叶，看妻子踮脚去够顶层橱柜的松茸粉。他伸手帮忙时，她突然转身把冰凉的指尖贴在他颈后，得逞的笑眼弯成月牙。

深夜的书房亮着暖黄台灯。珉锡调试新买的星空投影仪，听身后传来撕包装纸的窸窣声。"不是说好不送礼物..."他的尾音消失在喉咙里。妻子捧着的深蓝丝绒盒中，躺着枚手工烧制的陶瓷拨片，釉色像他们初见那日的晚霞。

窗外掠过一阵带着松香的风，投影在天花板的银河轻轻晃动。珉锡用新拨片轻轻划过吉他弦，即兴的旋律与妻子翻动绘本稿纸的沙沙声，在秋夜里交织成隐秘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