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川的手掌还停留在苏若雨后腰时，西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陈皮老鸭汤的香气被穿堂风吹散，苏若雨看见他接通电话的瞬间，喉结在月光下重重滚动了两下。
“备车。”他松开怀表链时勾断了珍珠耳坠的银针，苏若雨耳垂沁出血珠都没察觉。
陆寒川用拇指抹去那点猩红，转身时黑色大衣扫落了廊下的白瓷花盆。
直到汽车引擎声碾碎蝉鸣，苏若雨才发现旗袍盘扣上粘着半片带血痂的创可贴。
东厢房那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又在她耳畔炸开，怀表裂痕里渗出的机油染黑了掌心。
管家张妈端来杨梅汤时，落地钟刚敲过凌晨三点。
苏若雨望着书房透出的暖黄光线，瓷勺在汤碗里搅出细小的漩涡。
陆寒川带回来的财务报表散落在波斯地毯上，钢笔水在收购合同晕开大团墨渍。
“寒川。”她端着托盘的手指被蒸汽烫得发红，“白灼菜心要不要热第三次？”
陆寒川扯松领带时带翻了镇纸，玉石砸在地板上的脆响惊得苏若雨后退半步。
他眼角泛着血丝，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中段：“怎么还不睡？”
窗外闪过车灯，三叔公拄着紫檀拐杖闯进玄关，龙头雕花刮花了苏若雨新换的苏绣屏风。
“当初就说毛头小子担不起重任！”烟灰缸被扫落时，苏若雨看见陆寒川颈后结痂的伤口又裂开细缝。
二堂姐尖利的笑声混着香奈儿五号香水味扑来：“听说上季度净利润跌了18%？我们陆家的脸面……”
苏若雨突然端起凉透的杨梅汤泼在财务报表上。
紫红色汁液漫过资产负债率图表时，满室寂静中她弯腰捡起滚到三叔公脚边的钢笔：“寒川三天睡了不到十小时。”
陆寒川扯住她手腕的力道让珍珠扣子弹飞出去，正嵌进红木桌腿的虫洞里。
苏若雨在家族元老们惊愕的注视中，将保温壶里最后半盅虫草鸡汤倒进咖啡杯。
“报警器响三次了。”她踮脚擦掉陆寒川镜片上的指纹，“张妈说灶上煨着雪梨川贝，喝完再吵？”
当书房终于重归寂静，月光爬上陆寒川青灰的眼睑。
苏若雨蹲在碎瓷堆里拼凑季度报表，发现被杨梅汤染红的数据恰好掩盖了现金流缺口。
陆寒川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带着尼古丁与龙涎香的气息喷在她后颈：“明天陪我去见个人。”
晨雾漫进飘窗时，苏若雨在陆寒川换下的衬衫口袋里摸到半张烫金名片。
经济学教授顾怀瑾的联系方式下方，压着张被咖啡渍晕染的便签纸——“周三下午三点，金融案例分析课”。
她对着梳妆镜将珍珠耳针重新穿进耳洞时，瞥见垃圾桶里躺着撕碎的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EMBA）课程宣传册。
张妈送早餐进来时，苏若雨正把《公司财务原理》塞进织锦缎手包，书页间夹着陆寒川昨夜用来计算债务结构的餐巾纸。
苏若雨将织锦缎手包贴在隆起的小腹上，地铁通道穿堂风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她数着第六根大理石柱上的裂缝停下脚步，顾怀瑾教授的名片在掌心蜷成小卷，金融案例分析课的录音笔正在包里循环播放。
“医疗器械赛道需要关注政策导向……”胎教录音笔突然发出沙沙电流声，苏若雨扶着自动贩卖机慢慢蹲下，保温杯里的薄荷油味道刺得太阳穴生疼。
三天前在图书馆查资料时晕倒，保洁阿姨塞给她的清凉油已经见底。
地铁显示屏跳动着红字，顾教授西装革履的讲座海报在对面广告位闪烁。
苏若雨摸出手机查看备忘录，今天要见的第三位投资人约在陆氏集团斜对面的咖啡厅。
她对着化妆镜补口红时，发现陆寒川昨夜用来包三明治的油纸，正叠成方块压在《上市公司财报解析》第178页。
陆氏集团32层会议室的百叶窗漏进一线光，正照在陆寒川解到第二颗纽扣的衬衫领口。
他盯着法务总监递来的对赌协议，突然闻到熟悉的薄荷香——苏若雨上周落在书房的丝巾，此刻正系在女秘书颈间。
“陆总？”财务主管看着突然站起的男人，“这份抵押方案……”
陆寒川抓起外套冲出会议室，电梯镜面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昨夜两点发现书房保险柜里的妊娠检查单，压在泛黄的商业计划书下面，日期是他们初见那天的暴雨夜。
苏若雨在咖啡厅卡座里数着拿铁表面的气泡，投资人王总推开玻璃门时带进股消毒水味。
她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刚要起身，突然被揽进带着龙涎香味的怀抱。
“陆太太好手段。”陆寒川的拇指擦过她嘴角咖啡渍，“上个月收购仁和药业的方案，是你塞进我公文夹的？”
夜色漫进卧室时，苏若雨正把胎心监测仪往毛衣里藏。
陆寒川突然握住她冻得发青的脚踝，床头灯照亮床头柜上二十七个画满记号的药盒——孕早期复合维生素、止吐贴片、预防妊娠糖尿病的营养剂。
“上周三你在金融街晕倒，”陆寒川的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手背，“为什么不说？”
苏若雨摸出手机点开录音文件，顾教授的声音混着地铁报站声流淌出来：“……当企业遭遇流动性危机，可以通过供应链金融……”她将额头抵在丈夫剧烈跳动的心口：“张妈说老宅阁楼有批祖传的犀角杯。”
月光爬上保险箱密码盘时，陆寒川发现苏若雨在犀角杯鉴定证书里夹了张便签。
娟秀小字列着七家私立医院的采购意向，末尾画着个笑脸符号。
他转身将熟睡的妻子抱进怀里，她发间薄荷香混着中药苦味，睫毛在青灰眼底投下颤动的影。
晨雾未散，陆寒川的领带夹还留在苏若雨枕边。
手机在梳妆台上疯狂震动，财经新闻推送突然铺满屏幕——林氏集团宣布进军医疗器械领域，首批CT机定价低于市场价40%。
苏若雨抓着胎心监测仪冲进书房时，陆寒川正在撕碎第三版融资方案。
染着咖啡渍的便签纸从她指间滑落，顾教授潦草的字迹写着：“明早十点带你看个惊喜。”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时，陆氏集团顶楼警报器突然响起。
陆寒川盯着监控里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驶入地库，苏若雨藏在围巾里的录音笔正在录音模式闪烁红光。
“寒川？”苏若雨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从内线电话传来，“三叔公说林氏集团董事长……”
手机在西装口袋震动的刹那，陆寒川看见苏若雨上周落在车里的妊娠手册。
最新页折着角，铅笔标注着“20周需补充DHA”，旁边画着个小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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