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嘴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言禾把笔记本电脑往怀里又搂紧几分，高跟鞋踩过便利店门前的积水。墨绿色旗袍下摆洇开深色水痕，在暖黄灯光里晕染成写意的山水。
言禾麻烦给我杯美式。
收银台前的男人闻声回头，黑色运动服领口晃着银质项链。湿发垂落在他凌厉的眉骨，睫毛上凝着细碎水珠，像头误闯人类社会的雪原孤狼。
言禾的呼吸滞了滞。
她认出这是KK俱乐部创始人韩商言。此刻他正将最后两盒红烧牛肉面摞在收银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塑料袋勒出红痕。三小时前网络安全峰会的嘉宾名单里，这人头像旁标注着"CTF世界冠军退役选手"。
"您的咖啡。"店员递来纸杯。
指尖相触的刹那，整排货架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骤然亮起，映出男人猛然绷紧的脊背。言禾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柜玻璃。
"电路故障，马上就好！"店长急匆匆从仓库跑出来。
韩商言已经转身要走，却瞥见言禾膝头的电脑屏幕。亚太邀请赛的战术分析模型正在运行，KK战队标志在三维坐标系中旋转，密密麻麻的注释像银河倾泻在代码海洋里。
韩商言私生粉？
他声音裹着黄浦江的夜风。
言禾扶了扶金丝眼镜：
言禾韩先生可能不知道，网络安全局要求重大赛事解说员必须做战术备案。
她敲下回车键，画面跳转到某场经典战役的动态推演，
言禾比如您最擅长的侧切战术，每次启动前都会让狙击手后撤半个身位。
玻璃门外的暴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
韩商言眯起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危险又迷人。他忽然伸手撑住她身后的冰柜，运动服袖口掠过她耳畔，带起清冽的雪松香。
韩商言2014年亚洲邀请赛半决赛，
他嗓音低哑，
韩商言对方在B区埋了七个诡雷。
言禾但您用烟雾弹制造视觉误差，实际突破点在A区通风管道。
言禾的指尖在触摸屏上轻划，三维地图瞬间剖开建筑结构，
言禾顺便说，当年那套战术后来被写进《现代电子竞技攻防手册》第四章。
收银台的打印机突然开始吐小票，白光映亮男人眼底翻涌的暗潮。他后退半步，喉结动了动：
韩商言你是...
惊雷劈开夜空，便利店再度陷入黑暗。言禾感觉手腕被攥住，温热触感转瞬即逝。等灯光重新亮起时，货架上泡面箱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脚边。
韩商言伞。
韩商言把长柄黑伞塞进她手里，
韩商言别淋着电脑。
暴雨在伞面炸开细密水花。言禾望着那道挺拔背影冲进雨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高声音：
言禾韩先生！您泡面拿错了——
男人在十米外急刹，低头看着手里印满HelloKitty的粉色雨伞。
言禾要换回来吗？
言禾晃了晃手中黑伞，狐狸眼弯成月牙。雨帘模糊了她的轮廓，旗袍盘扣上的翡翠坠子却在暗夜里莹莹生光。
韩商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个动作让他冷峻的轮廓莫名柔软起来，像是极地里偶然探头的冰川裂隙，泄出一线春光。
韩商言不用。
他转身走进滂沱大雨，声音混着潮湿水汽飘来，
韩商言等亚太赛结束...
后边的话被雷鸣吞噬。言禾低头发现伞柄上刻着KK队徽，金属纹路还残留着某人的体温。她摸出手机拍下战术模型截图，给备注"亚太赛组委会"的对话框发去消息：
【解说备案编号KY001已复核，建议增加韩商言专属战术沙盘模块】
便利店霓虹招牌在雨中晕染成星云，言禾没注意转角处停着的黑色越野车。韩商言望着后视镜里渐小的旗袍身影，将那个三维战术模型截图设成手机壁纸。
副驾上的泡面箱突然倾倒，五连包红烧牛肉面噼里啪啦砸在真皮座椅上。他伸手去扶，摸到箱底粘着的便签纸。清隽字迹写着网络安全峰会邀请码，落款是朵手绘的量子玫瑰。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光轨，车载广播正在播放电竞新闻："...KK俱乐部宣布启用全新训练系统，据传开发者是交大某神秘教授..."
韩商言把便签纸塞进钱包夹层。那里躺着十年前CTF少年组的冠军合影，照片边缘已经泛黄卷曲。穿白大褂的小女孩站在领奖台最右侧，胸牌被闪光灯晃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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