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的下雨天。
·
请别亲吻没有我的雨季。
·
郁简在夏天遇到了闵玧其,在她最讨厌的雨季遇到会纠缠一生的宿敌。
六月的首尔已经阴雨密布连连,空气里混杂着草的清新和泥的腥气,吸入肺里让人忍不住皱眉。又到了郁简最讨厌的季节,在釜山的时候难闻的空气中唯一一缕清新的是海的味道,而首尔没有。没有深蓝的海,没有盘旋在上空的海鸥。郁简素来讨厌夏天,讨厌闷热的天气,讨厌淋在身上的雨,讨厌夏天层出不穷的虫子。今年又多了一个讨厌夏天的理由。郁简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夏日遇到了闵玧其。
郁简本来正在盯着窗外发呆,被闷响的雷声唤回了意识。又要下雨了,无奈的看了看书包,才想起今早将雨伞放到了家里。
“要一起回家吗?”
郁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过头。询问她的人是一个女生。她长的很标志,及腰的头发被她用卷发棒卷起,干净透亮的妆容,唇上涂的是当下太热的色号,衬的她皮肤雪白。如果有ins的话,一定会成为小有名气的博主。“不用了,应该有人来接我。”郁简拒绝了理枝的邀请,妈妈应该已经发现自己没带雨伞,又要和闵玧其上演一出兄妹和睦的烂剧了。在目送理枝离开后,郁简拿起手机等待闵玧其的Kakaotalk。没有等来的消息提示音化为了敲门声。郁简向门外看去。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男子,留着比学校规定发型微长的头发,身上的校服也有一点洇湿的痕迹,手拿着的雨伞上的雨水正滴滴嗒嗒的流下,走廊的灯不知谁关了,有些昏暗,和站在门口的他完美融合,扑面而来的湿漉感让郁简撇了撇嘴,她讨厌闵玧其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和雨季的适配和他的湿漉感
“走吧。”
郁简背上书包刚打算接过闵玧其手里的伞,但却被他侧手躲了过去。郁简不耐烦的看向闵玧其,果然他和雨水一样讨厌。“我就带了一把伞。”
闵玧其度过了难熬的变声期,蜕去了童音,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被醇香的酒浸润不知多久的独特。但郁简听进耳朵里的不是悦耳而是恶心至极。闵玧其一直对郁简没有什么好感,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闵玧其知道郁简对他亦是如此。
郁简见闵玧其转身要走连忙追上去,要知道闵玧其从不和她开玩笑。一把伞想要容纳两个人还是太小,刚出了教学楼,两人各露在外面的一半肩膀便淋透了,冰凉的雨水淋在肩头冷的刺骨,郁简皱了皱眉,但也什么都而没说,她和闵玧其不是能够倾斜那把雨伞的关系。
·
郁简和妈妈的争吵自从来了首尔就未曾停歇,她实在不知道来到首尔的意义在哪里,她也曾带着希望妈妈幸福的想法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但却被无情打碎,妈妈真的幸福吗?闵家像是被蒙上了阴霾,没有什么东西能驱散,它一点一点吸食着每个人的养分,她的妈妈要被这里蚕食,她也是。
在一场大雨中,郁简离开了闵家。郁简一辈子都会记得这天,呼号的风卷着树枝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乌云密布盖住了太阳的光亮,雨滴就像锋利刀子落在身上,打在脸上,她感觉自己被雨滴碰到的每一寸肌肤都痛的要命,心也是。
雨水打湿了衣服,头发也粘腻的贴在脸上,风吹的郁简有些瑟缩,就在她思考该去哪里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落在头顶的雨滴的减少。“你是傻子吗?”
郁简的所有情绪都被一句话点燃,她转身打落那把遮挡在她头上那把伞。为她打伞的人偏偏是闵玧其,她最不希望出现的人。
“你来干什么?嘲讽我还是怜悯我,如果你是来嘲讽我的,看到我现在这个连我自己都嫌弃的鬼样子你满意了吗?如果你是来怜悯我,就赶紧滚。”郁简几乎是声嘶底里的,浑身忍不住的发抖,她什么都没有了,原本幸福的家庭、在釜山快乐的时光、现在还离开了妈妈,她剩的只有自己不值什么份量却空坚持着的自尊心,求求你,求求你快点离开,她不想让自己仅剩的自尊心都被雨水冲垮,成为献祭自己悲惨的十八岁的贡品,更不想在闵玧其面前这么狼狈、这么……不堪。
闵玧其只是看着她,然后弯腰将那把伞收起,郁简不理解的看着他,明明平时还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明明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明明平时还是在长辈面前惺惺作态的样子,现在却是陪着她淋雨的闵玧其。
“回家。”
闵玧其拉起郁简的手腕往家的方向走,却被郁简挣脱开,雨越下越大,大到他们两个看对方的视线都模糊不清,眼泪也看不见。
“那不是我家。”
你也不是我的家人,不是我的哥哥。
郁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闵玧其拉到怀里,她闻到了闵玧其身上雨水的味道,刚想用力将他推开,却顿住了手。
他说,我们两个是家人,只有我们两个。
郁简的自尊被雨夜打碎,又在雨夜拼起。都是因为闵玧其。
·
“你们在谈恋爱吗?”
妈妈质问的声音和外面轰隆的雷声同时响起,郁简觉得这道雷劈到了自己的身上,要不然她怎么会浑身麻木连话都说不出来呢。仿佛她现在站着的地方开裂,自己掉进了无尽深的弧沟,窒息感爬到脖子上扼住了自己,她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郁简你疯了!他是你哥哥,你们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你这样你让我怎么面对你闵叔叔,你让我怎么面对这里的所有人!”
妈妈没有打她,但郁简却感觉自己掀翻在地,浑身上下都是钻心的疼,泪水不自觉的夺出眼眶,她又搞砸了一切,又将一无所有。
妈妈收拾好了行李,在一个雨天带着郁简离开了这个家。
“这次你又要带我去哪?”
“回釜山?”
“一个你见不到闵玧其的地方。”
·
郁简和闵玧其的一切都在雨天,郁简最讨厌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