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井推开柏悦酒店63层的全景落地窗时,暮色正沿着国贸三期的玻璃幕墙流淌。夏纯的行李箱还摊在玄关,Tiffany蓝的丝巾缠在路易威登拉杆上,像一道搁浅的海浪。
"豆汁儿要配焦圈才正宗。"她捏着瓷勺在青花碗里画圈,发酵的酸味蒸腾而起。苍井的袖扣在吊灯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腕表表盘倒映着央视大楼的剪影:"你确定要穿着高定礼服去王府井夜市?"
夏纯的细高跟已经踩在电梯间的地毯上,耳坠的东珠随笑声轻颤:"美食博主说过,真正的吃货要穿战袍觅食。"电梯门开合的瞬间,苍井瞥见她后颈散落的碎发,在暖光里泛着淡淡的金棕色。
王府井的霓虹把夜色煮成一锅沸腾的糖浆。夏纯在吴裕泰的茶香前驻足,抹茶冰淇淋的绿意爬上她的钻石手链。苍井的镜头追着她穿过糖葫芦摊,山楂的艳红、糯米纸的雪白在取景框里跳跃成流动的工笔画。
"尝尝这个。"夏纯突然转身,竹签上的炸蝎子差点戳到苍井的领带。他皱眉后退半步,却见她眼里的狡黠亮过东方新天地的LED屏。最终那串蝎子进了垃圾桶,换作两串冰糖草莓,糖衣在唇齿间碎裂的声响,混着胡同深处飘来的京胡调。
回到酒店已近子夜。夏纯陷在云端套房的天鹅绒沙发里,脚边散落着稻香村的点心匣子。苍井的怀表搁在茶几上,秒针走动声与加湿器的白噪音交织。"知道吗?"她晃着脚上的真丝睡袍系带,"故宫的雪糕要在冰窖餐厅买,神武门那家是山寨货。"
晨光漫过景山万春亭时,苍井的登山杖正点过故宫太和殿前的御道。夏纯的汉服裙裾扫过金砖地面,石榴红的马面裙与宫墙朱漆辉映。导游讲解声飘到耳畔:"这金砖敲之有声,断之无孔..."她忽然拽住苍井的袖口:"你听,是不是有宫女木屐的声响?"
在钟表馆的昏暗中,乾隆年间的鎏金自鸣钟突然奏响。夏纯的翡翠镯子撞上玻璃展柜,清脆声响惊醒了沉睡的时间。苍井的指尖隔空描摹着西洋钟的齿轮纹路:"当年传教士带来的技术,比百达翡丽早两个世纪。"
午后在四季民福的露台,烤鸭的油星在琉璃瓦上跳跃。夏纯用荷叶饼卷起鸭皮,砂糖粒在舌尖炸开细小的烟花。"要这样,"苍井的手突然覆上来调整她的动作,"鸭肉蘸蒜泥,黄瓜条要竖着放。"她腕间的温度透过薄纱传递,惊飞了檐下觅食的灰鸽。
暮色中的天坛褪去游人,丹陛桥的石板泛着幽蓝。夏纯数着步数验证回音壁的传说,她的声音贴着弧形红墙游走:"苍井是笨蛋!"当回音从另一端传来时,廊柱后转出的身影惊得她后退半步,踩碎了满地的月光。
"祈年殿的藻井有二十八根金柱,"苍井的解说混着晚风,"象征二十八星宿。"夏纯仰头望着鎏金宝顶,手机镜头里突然闯入一只夜鹭,展翅掠过三重檐的剪影,像穿越时空的信使。
第三日的慕田峪长城落着细雨。夏纯的透明伞面上,雨珠沿着垛口形状的纹路流淌。苍井的登山杖点在敌楼的青砖上,惊醒了沉睡六百年的苔藓。"当年戚继光重修这段时,"他的指尖抚过射箭孔,"用的可是糯米灰浆。"
在十四号敌楼的避雨处,夏纯翻出护国寺的豌豆黄。油纸包被雨水洇湿,甜香却愈发浓郁。苍井的保温杯递过来,正山小种的暖意驱散山间寒气。远处云海中忽现彩虹,横跨过蜿蜒的巨龙脊背。
返程前夜,酒店顶层酒吧的落地窗收纳了整个CBD的星光。夏纯的旗袍开衩处露出白天被长城石阶磨红的膝盖,苍井的龙舌兰酒杯沿沾着盐粒。"知道北京最奢侈的伴手礼是什么吗?"她晃着手中的景泰蓝镯子,月光在珐琅彩间流转。
"是时间。"苍井的怀表发出整点报时,表盖内侧新刻着慕田峪的经纬度。窗外正掠过夜航的飞机,红绿航灯在云端划出银河的支流。
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琉璃影壁前,夏纯的行李箱上系着大栅栏买的平安结。苍井的登机牌露出柏悦酒店便签的一角,上面记着牛街爆肚店的GPS坐标。当广播响起登机提示,两人的目光在巨大的《清明上河图》复制品上交汇,画中虹桥上的贩夫走卒,正与二十一世纪的旅人共享着同一份京华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