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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巷子深处静得只剩虫鸣。逾愿躺在小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许是傍晚撞见杨博文的脆弱,勾起了心底沉埋的往事,她辗转许久,终于浅浅入眠,却一头跌进了六岁那年的黄昏。
梦里,天也是这样橘红的色调,村口的老槐树和如今学校旁的那棵长得一模一样。
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攥着外婆刚给她编的草戒指,站在路边哭着追跑。
前面,父母拎着大大的行李箱,脚步没有一丝停顿,任凭她喊得声嘶力竭:
“爸爸妈妈,别走!”
风把她的哭声吹得七零八落,父母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缩成两个模糊的小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摔倒在地上,膝盖蹭破了皮,草戒指也断成了两截。她趴在地上哭到浑身发抖,却没人回头拉她一把,只有风声在耳边呜呜地响,像在嘲笑她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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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突然天旋地转,橘红的黄昏变成了冷寂的墓园。
四周长满了杂草,风吹过墓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逾愿飘在半空中,看见自己的墓碑立在那里,照片上的她笑得很淡,碑上的字迹还很新。
而墓碑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博文。
他比现在高大了些,穿着黑色的外套,头发梳得整齐,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与憔悴。
他不再是那个清冷沉默的少年,此刻的他弓着背,双手撑在墓碑上,肩膀微微颤抖。
杨博文“逾愿”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压抑的哽咽,
杨博文“我来看你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是当年左奇函借她的那支黑色水笔,笔身已经有些磨损,却被保养得很好。
杨博文“你说过,这支笔写出来的字很清晰,”
他轻轻摩挲着笔身,语气里满是悔恨,
杨博文“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其实……”
话没说完,他就再也忍不住,捂住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不像成年人的隐忍,倒像个迷路的孩子,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杨博文“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他哽咽着,
杨博文“胃癌……那么疼,你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杨博文“你说憋在心里会难受,可你自己呢?”
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声音破碎不堪,
杨博文“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那些年的沉默,是因为我怕给不了你温暖;我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看你想看的海,还没来得及……说我喜欢你。”
逾愿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像当年给他贴创可贴那样,告诉她没关系,可她的手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只能看着他在墓碑前哭得撕心裂肺,看着他把那支笔放在墓碑前,看着他一遍遍地念着她的名字,直到声音嘶哑。
杨博文“逾愿,我好想你……”
这一声思念,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穿了逾愿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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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冷汗,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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