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点敲打着玻璃，节奏急促而杂乱，就像纪暖此刻的心跳。她站在周寒川公寓的玄关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周寒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显然刚从睡梦中醒来，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平日里总是整齐扣到最上面一颗的睡衣纽扣此刻松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锁骨。
纪暖深吸一口气，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冒雨跑了三条街，没有打伞，只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有话要对你说。"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坚定，"很重要的话。"
周寒川的眉头微微蹙起，但他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吧，你会感冒的。"
公寓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纪暖注意到客厅的茶几上摊开着几本设计杂志，其中一本正好是她最近供稿的那期。周寒川递给她一条干毛巾，他们的手指在交接时短暂相触，纪暖感到一阵电流从指尖窜上脊背。
"谢谢。"她低头擦拭着头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她就在这里，站在他的公寓里，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周寒川走向厨房，"我给你泡杯热茶。"
"不用了！"纪暖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即又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尴尬，"我是说...不用麻烦了。我只想...只想告诉你一些事。"
周寒川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纪暖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什么事这么急，非要半夜冒着大雨过来？"他问道，声音里有一丝纪暖读不懂的情绪。
纪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去几个月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他们在会议室里的争执，他默默为她披上的外套，医院里他脆弱的一面，还有今晚那个几乎将她心脏撕裂的拥抱。
"我看到你和李总监了。"她终于说出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餐厅门口。"
周寒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困惑，随后恍然大悟。"你误会了。"他向前走了一步，"那只是——"
"让我说完！"纪暖打断他，眼眶开始发热，"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什么，我们只是同事...或者说朋友。但是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她抬起头，勇敢地直视周寒川的眼睛，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然流露出一丝紧张。
"周寒川，我..."她的声音颤抖着，"我喜欢你。不是作为同事，也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每天早上看到你的那种喜欢。"
说完这句话，纪暖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仿佛长久以来压在胸口的重担终于卸下。但同时，恐惧也随之而来——她刚刚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雨声和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周寒川站在原地，表情复杂得难以解读。几秒钟的沉默对纪暖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周寒川开口了："李总监是我表姐。"
纪暖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今晚你看到的那个人，"周寒川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的笑意，"是我表姐李妍。她刚从国外回来，我们一家人给她接风。"
纪暖感到一阵眩晕，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脸部。"可是...你们...她抱了你..."
"我们家都这样。"周寒川耸耸肩，"我父母那边是北方人，家族习惯比较热情。只是我..."他停顿了一下，"我不太像他们。"
纪暖突然感到无比荒谬，她冒着大雨跑来表白，结果竟然是因为一个天大的误会。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我太冒失了。"她慌乱地抓起自己的包，"我这就走，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她转身就要冲向门口，却被一只温暖的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纪暖。"周寒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看着我。"
她勉强转过身，却固执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抬头。"他轻声命令道。
当纪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时，她看到周寒川的眼睛里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温柔、脆弱，还有无法掩饰的深情。
"你知道吗，"他轻声说，"我本来计划明天向你表白的。"
纪暖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订了餐厅，买了花，甚至..."他难得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练习了一段告白词。李妍回来就是为了给我打气，她一直知道我喜欢你。"
纪暖感到世界在旋转，她必须紧紧抓住周寒川的手臂才能站稳。"你喜欢...我？"
"从你送我那本手绘技术图解开始。"周寒川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诉说一个秘密，"从你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设计理念开始。从你为了项目熬夜加班开始。从你在医院里听我讲述那些不堪的往事开始。"
他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纪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
纪暖突然想起什么，"那本绝版画集...是你送的？"
周寒川点点头，耳尖微微泛红。"张珩告诉我你喜欢那个画家。"
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他偶尔流露的关切，他总是恰好在场的技术支持，他默默记住的她的每一个喜好。这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从来都不是。
"为什么不说？"她问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为什么一直不说出口？"
周寒川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我害怕。我父母...他们的婚姻让我对亲密关系充满怀疑。我怕我会像他们一样，最终伤害到在乎的人。"
雨声渐小，纪暖感到周寒川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拭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但今晚看到你离开的背影，"他继续说，"我突然明白，比起可能的伤害，我更害怕错过你。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出现在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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