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在迷蒙的光晕中失掉了方向,明明是好像是在自己熟悉的方位,止不住地涌出熟稔的感觉,却似乎怎样也无法辨认出自己置身何处。
她在焦急与挣扎中惊醒,目光正对着灯管亮着耀眼白光的房间天花板。
原来是梦啊。
可是,自己住的破旧公寓基本是不会早晨亮灯的,父亲常常醉到不省人事,连站立都难,更别提去开灯。
好亮的灯光,祥子环顾四周,雪白的墙壁,没有窗户,连进屋时走的推拉门都消失了。
呃,好奇怪的梦。
梦境的主人似乎来光顾了,她从上方落到地面,转过头面向自己,啊,原来是初华啊。
初华一脸灿烂的笑,甚至比平时还多了几分难以掩盖的快乐,手里的刀闪闪发光。
不对!
祥子猛地后撤,想迅速由半躺着打量变换成挺直地坐着,可是腿部猛地一扯,脚腕被拴住了,锁链紧紧延伸到角落,由长钉嵌向地板。她仓皇之下只能用手微微前护。
“小祥,你醒了啊。昨晚睡得好吗?“
“初华,你这是?”
“你说这个嘛?”初华可能是为吓到自己表示歉意,将刀收回刀套,顺带用中指灵活的压住尖端,使刀身在手中愉快地转了个身。
“刚才急着来看望小祥,刀都忘记放下了。”她仍旧抓着刀具,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小祥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我为你考虑了很多哦,不管是隔音还是排气通风,我可是从几年前就开始考量了。”初华一脸真诚地盯着祥子,就仿佛真的会打动对方一样,当然,她目之所见只有脸色愈加不快的祥子。
“别闹了,初华。Mujica已经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失败了。”
祥子不情不愿地提起昨日的失败,被历历在目的结束演出整的心烦意乱,只觉得初华在开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而自己压根没有这种兴趣。
“嗯,我知道,mujica是无所谓的东西,小祥,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初华的言辞十分恳切,十分地证实她对mujica的不在乎,十分地倾泻着对祥子的执着。她手里的刀也没有停歇,她转向后的刀柄暗中靠近,以坚硬而冰凉的质感抵住祥子的腹部,像是在逼迫对方签订鲜血与自由的契约。
她的话音落在祥子耳中,几乎使对方怔滞住,再没回音,她便在这样的沉默中起身上楼,留下祥子度过她被关押的第一个白天。
“海铃,出来一下。”花咲川女子学园的课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活动,立希少有地先一步找到海铃。
“什么事?”海铃一如既往地在饮料机前挑选咖啡,扫码支付。一脸平淡模样。
“你真的是mujica的一员吗?”立希不讲铺垫,直击要点。
“哈?”
“你们的乐队昨晚解散了吧。你总是跟我说早就会这样,之前跟我说睦的事也是。语气里全是理所当然,置身事外。”立希想起自己曾在MyGO的过往,有点气恼又愧疚地指正海铃。“多关心点同伴吧。”她抛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哎,丰川同学今天没来么?太遗憾了,本来还想找她问mujica解散的事呢。”羽丘1年B班中有同学如此抱怨。昨夜mujica解散的新闻在全网引发热烈讨论。羽丘不少是mujica粉丝的外班同学也争抢着想去B班问祥子mujica会不会重组之类的后续安排。
“诶,爱音,早上好,你知道昨天mujica的事吗?”
人群里有人挤来朝爱音与灯打招呼,爱音想起昨夜网络上的反应。忙想着如何遮掩过tomorin.
“啊,听说了呢,说起来。我之前还跟soyo去了呢。记得当时还发现了很漂亮的石头,我觉得tomorin肯定喜欢。要不要放学去我家看看?”
“嗯………嗯!”灯一听到石头就两眼放光,立即答应爱音的邀请。
夜晚回来的初华比早晨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疲于应付粉丝们泼山倒海的热情与同行和公司间人情与业务的往来。
但这样的疲惫在她走进地下室后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像是对眼前女孩的一切怒气与委屈有着无限包容。或者更贴切来说,像是吞噬情感的黑洞,不管祥子如何反抗,怨恨,乃至咒骂,她都无动于衷。
祥子有时会不由得陷入恐惧,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过于专注,过于热烈,像火,会无休止的灼伤自己,她甚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身心会被这样的眼神摧毁得支离破碎。
“放我出去,初华,你想过吗,警察会来抓你的。”
东京的警察不是废物,也不可能包庇一个当红偶像,毕竟已经是侵犯他人人身自由,还有绑架的罪名。
“想过哦,小祥,我会被判处怎样的罪行的问题,是和如何囚禁你这个问题一起思考的。换言之,这件事我早有觉悟。若是你担心你的父亲,那也不必。我已经在你家放了足够维持他生命体征一周的食物。虽说我认为他还是死掉比较好。”
“你知道我住在哪……”祥子嗫嚅着说出几个字。又忽地鼓起勇气质问初华,“你究竟知道多少?”
初华如同听到天真无忌的童言一样不以为意地笑笑。“当然知道你的住所了。不然怎么把你带过来?至于知道多少你的信息?很多哦。你的父母、你的祖父、你在羽丘的班级、与同学的关系……”初华如数家珍,但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还不够。因为,我想知道小祥的一切。”
这作为告白固然深情。只可惜言不逢时,对方听起来满是威胁。“你想做什么?杀…杀了我么?”祥子努力保持冷静。但在某个字上仍是磕绊一下。
“必要时我会的。”初华毫不犹豫地回应。一如她曾给予祥子的每次回应。“但当下,我只想把小祥关在这里。”
“我总是希望你的眼神可以只望向我。可是无论是在mujica还是别的地方。小祥的目光常常停驻在别的事物上。睦,喵梦,灯……”初华眼神阴冷地报着名字,一如点着生死薄般冷酷。“若是存在第三个人。你就可能望向她。那么,就这样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中。你的眼神请坚定地望向我吧。以各种感情都行。”
初华的眼眸更执著地望向小祥。仿佛不止在请求目光交汇,焦点集合。还在寻求某种更深层次的贴合,交流。祥子几乎想从这样的灼烤中逃走,但却全身乏力。
Sumimi本身作为公司主推的偶像团队,为了维持长久的一线热度,各类活动就不算少。作词作曲的强度也不低。而出于mujica的特殊状况,最近的活动比往常更多。
真奈和初华一同感谢着MV录制现场的工作人员,刚说完谢辞便急忙钻进门口公司备好的,即刻出发的专车,赶去下一场演出。
“最近有好多演出哦,不过大家都很热情,我也不自觉就想更加努力呢。”真奈坐在后座给自己鼓劲,同时也鼓励着初华,“感觉最近小初的状态也很好哦,我之前还担心小初会受到影响,没想到小初还是很认真。我们要一起加油哦!”
“嗯。我会的。”初华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她息去屏幕,反馈给真奈同样的热情。
息去的屏幕却在她的手里又一次亮起,有信息发了进来。
第二个夜晚。初华端来食物,用以温柔伪饰的强硬逼迫祥子下咽。
“初华。你迟早会被抓起来。你作为16岁的当红偶像。前途大好,难道不可惜吗?你这样入狱,判不了死刑,出来了要怎么办?”祥子劝说眼前这位自己已经无法捉摸的幼驯染,动之以理。
可惜初华不为所动。“我选择的是最好的方法。”
“若我不监禁你,只是容许自己远远眺望,像过去的许多日子一样。我的身心便会不停被奔涌翻腾的感情侵蚀出新的豁口。每当再次望向你,就是一次新的井喷,我的情感与理智又会破碎得一塌涂地。我早就清楚。我的罪名与我的感情只有一个能够公之于众。而如你所见。我选前者。至少这样,真奈还有mujica的其他人不会被卷入感情舆论。而会作为我这样的罪人身边的受害者被怜悯。”
她的语气本是平淡无情,像萧瑟冬晨阴郁层云下的湖面。毫无生机。但她的指尖触碰祥子的衣料,轻扯着扣合的线结,某种激荡的情感便如同暗流涌起,让她的面部呈现出略显扭曲的兴奋。
祥子不予回答。只是木然放弃对她动作的抵抗。
“立希。有空么?”海铃手拿一盒熊猫饮料,放在立希课桌上,向她推过去。
“我认为三角同学最近不对劲。” 立希正津津有味喝着饮料洗耳恭听,海铃这一句话差点让她把饮料呛出来。“咳咳……什么?三角同学?”
“你说我不够关心同伴,所以我很关心你和三角同学。”
“她怎么了?”立希一边反思自己是否又说错了什么导致她似乎搞错了对像,一边无奈听下去。
“她最近过于兴奋了。而且心情总是相当好的样子。”
“哈…………她开心有什么错吗?”立希不由自主想起另一位成天开心的队友。爱音似乎喜欢sumimi。可见是粉随正主。
“有错。据我观察。她对丰川同学相当倾慕,而mujica解散了,她却更加开心。更何况…”海铃掏出手机朝立希晃晃,上面是与若叶睦的聊天纪录。
若叶同学:海铃。你联系过祥吗?我找不到她。从前天起。
“丰川同学不见了。”
立希她们的对话由上课铃草草结束。
她走在放学去LINE的路上止不住地左思右想,仍难以接受朝夕相处的同学是什么变态囚禁犯,虽说自己也不了解她就是了。
她再三考量。向爱音询问祥子的状况。
“爱音?祥子今天去学校了吗?”
“没有。那件事差点就让tomorin知道了,多亏了我。”
立希一阵莫名的凉意漫上心头。匆匆回了个熊猫表情的点赞。快步赶去MYGO练习室。
“丰川同学确实没去学校。”
立希望着自己发给海铃久久不变为“已读”的消息。止不住地烦躁。连练习时的要求都严苛起来。
在练习完成,夜色已然沉下的时分,海铃迟迟回来消息。
“你该信任我的。”
“我们刚刚被警察审问了。Mujica的所有成员都在。”
“丰川家报案了。”
初华今天回来的更晚。
她照常端上饭菜,可能是在某个街边饭馆里打包的吧,祥子没挑剔过这里的生活条件。至少已经比出租屋内时不时吃不上饭的日子好多了。
她很难忽视掉那束依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虽然今日的目光不知为何已经少了先前炙烤般的猛烈与热切。今天的三角初华,眼神似乎多了些温润与依恋,她没做多余的试探和侵略,只是手撑着下巴,眼神微微敛合,像春日里的一汪潭水,不用多的浪花与冰层,就可以引发过路人对触碰她的向往。
她累了吗?
祥子战战兢兢得出这个结论,随即努力调整出一幅有些底气的模样。
“初华,这样下去没有结果的,你应该也厌倦了吧,关押我没有意思。你……”
“小祥!“祥子被这突然而来的叫喊吓到,初华并不想听祥子劝自己,她的耳朵听腻了。
“如果我告诉你,丰川家已经报案了,你会不会高兴点呢?”
祥子的双眼似乎在刹那间明亮起来,哪怕她有意躲避自己的眼神,身体还是难以抑制地放松过来。
“你想做什么?警察找了你们吧,你糊弄过去了?”
初华不置可否,没有多少情感波动。她今天所有的感情输出都相当平缓,就像在做已经竭尽全力后的挣扎。祥子想起自己的父亲,顿时焦急起来,“不要和警察还有我的祖父他们对着干,你赢不了的。你最好去自首,初华!”
“我的对手从来都是我自己。”初华脸上死死挂着的笑意浓重起来,为这场对话做一个漂亮的结束表情。“好好休息,小祥,不要熬夜。”
初华回到自己的房间,桌上垒满了词谱还有曲目,各种颜色的标记笔散落四处,在每首已经揉皱的乐谱上留下各式各样的标记。
初华常常在这张桌前想词和曲,桌旁的柜中好好的安放着自己的吉他。
而床头放着相框,小时候不常照相,但却由于小祥的热情,留有一张两人的合照。
她隔着相框的塑封去触碰祥子的模样,从头到脚,指尖沿着人像的缘端描摹出边框。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祥就在楼下,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抚摸相框。在过往的许多夜里,她对两人间遥不可及的距离而心力交瘁,总会借着相框聊以慰藉。
就像是对一种已经远去的渴望与希冀的刻舟求剑。
可是今天另有缘故,她并没有从祥子身上得到相框曾传递给自己的安慰,她只是麻木的察觉,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Mujica解散的消息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祥子——丰川家继承人——失踪的新闻影响力也不亚于前者,若叶睦意识到这一点没多久就告诉了祥子家的人,随后出动警方。
警局对这个案件一时也摸不着头脑,毕竟祥子早已不住在戒备森严的丰川家,而在安全性不高的郊区。
所以警方只能开始调查她身边的人,朋友,同学,老师。
Mujica乐队的四个人在审问中都没表现出嫌疑,后续可能会进行一些搜查来深层次地摸索。
他们没想到的是,八幡海铃小姐,乐队的贝斯手,在审问完毕后提供了一些自己的猜测与相应的证据。
“我怀疑三角初华是绑架犯。”
初华感觉自己似乎坠入梦中。
夏日的艳阳从树枝隙缝中投下斑驳光影,浅浅映照在室内,海岛上的风阵阵拂过茂盛有如绿色平原般的草地。
初华和祥子在这样的山野间奔跑。
她们一起在野外抓到好看的昆虫,往往是蝉或是蜘蛛。岛上土生土长的孩子总是擅长这方面的游戏,他们往往把虫子抓进自己颇为精心挑选的笼子里,在咫尺的间隔间观赏。
虫子总会不出意料的死去,可能存活几日,最长的一两周,它们会逐渐失掉光彩和生机。但许多孩子都乐此不疲。
“初华,不要去抓虫子了。它们都会死掉的。”
“你愿意看着它们被囚禁,然后痛苦的死掉吗?“
祥子有些生气的劝说,初华不知为何竭尽喉咙的气力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见对方的气愤在自己的沉默下愈演愈烈。
为什么你会感觉到它们的痛苦?脑袋中只有这样的想法不停翻涌。
两个孩子没有争吵,结局也是一同放走了昆虫,并且许诺不再玩这样的游戏。
随后祥子起身,一脸明媚的笑着,初华一时又为这样的时刻莫名开心起来。眼前的女孩说:“书上讲,它们都是有生命的,我们要爱护生命。正是因为要爱护生命,所以我们要放走那些昆虫。它们的天性不是关在笼子里的。”
祥子在东京接受完备的自然教育课程,小小年纪就懂得要去爱护生命,顺从天性。
初华不太懂,但话语本身也没能涌进她的耳朵,她觉得面前这样的小祥过于久违,有着充沛的热心诚恳与善良,是已经无法找回,随过往一同消逝掉了的小祥。
小祥进一步上前,脚步声随距离拉近而放大,夏日里的呼吸远在半尺就已经让人感到纠缠的炎热,她轻轻凑近初华的耳朵,撩开耳廓旁的发丝,说:“那么,可以放我出去吗?”
初华一身冷汗地惊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影响过于强大,自己反倒被虚幻的梦境吓了一跳。
闹钟碰巧地响起,初华躺在床上缓缓舒气,平复下自己的心跳,翻身下床走向地下室。
警署本对八幡海铃的话不以为意,认定这是乐队成员间关系好坏的正常状况,与丰川祥子的消失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但他们花了总共两天时间,好一顿排查也没找出犯罪嫌疑人,丰川家还在暗中催促施压。
他们只好再次召集mujica各位成员,打算进行深层次的审讯。
审讯的结果是:他们对三角初华与丰川祥子的关系产生了兴趣。
虽然这个乐队成员间关系简直是一盘散沙,成员互相间甚至还用敬语,对彼此的行程与习惯都不甚清楚。但她们都承认三角初华对丰川祥子近乎绝对顺从和追随的态度,并且若叶睦还指明她们俩是儿时的玩伴。
可是初华本人的一切言论和行为都极为自然,要么是本来如此,要么是早预料到今日,早有准备。
没人愿意相信是后者。
可警署还是出动人员去搜查mujica各位的家中,结果一无所获。
正当他们仍旧焦头烂额之时,有民众雪上加霜地反映说,那个醉鬼又醉倒在巷子里,人事不知。
醉鬼被带到警局,警察看着他颓废的模样,无奈地招呼他赶紧回家。
“我女儿呢?祥子呢?”醉鬼开始嚷嚷,身边的警察本准备走开,但被他接下来的话吸引,“警官先生,我被审问的时候确实喝醉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我后来回忆了一下,我看见一个人在那天晚上来了我家,一个黄色头发的女孩子,就像……”他的眼神死死盯住警局外隔着条街的彩色荧幕,上面正放着新曲广告,“就像那个女孩子。”
“你疯了吗,随便指一个人就乱说,何况还是明星……”警察不耐烦转身,对上荧幕的那一刻瞳孔猛然放大,“三角初华!”
被囚禁的日子,祥子已然度过四天四夜。
黑夜时一般初华会来探望自己,而更长的白昼则是自己一个人在狭小空间中捱着时间。
不再有作曲的要求,不用去打工,学业一时也无法继续。
她与世界断开联系,只需要关注自己和初华,就连过往mujica的种种,也似乎没有了在意的必要。
毕竟初华那天确实拿起刀,也没有否认过不杀自己。
祥子在漫长的要命的时间里细细的回忆了自己和初华的过往,海岛到东京,初见到几日前的mujica解散。祥子承认初华有着不凡实力与执著,能够在遍地人才的东京崭露头角。
只是她从未发觉过初华对自己感情的执着,像是倾尽热忱与温柔栽培的花,被自己草草放在某个平平无奇的角落,与潮湿墙面长出的青苔为伍。
她叹息着接受现实,以此揭开第五个被监禁夜晚的序幕。
“小祥?”
初华熟练地打开暗门装置。警察今天上午进行了合法搜查,只是谁也没发现暗门的位置,最后只好说着“打扰了”悻悻离开。
“初华,你……”祥子本身想说点什么,结果目光又猝然遇到初华手里的刀,不觉屏息敛声地警惕起来。
初华只有第一个夜晚拿了刀,可能后几日她身上也藏了吧,至少不像今天一样露其锋芒。
“小祥,如果你觉得他们会找到你,那就不要痴心妄想。”初华一字一顿地说,眼神也好语气也罢,都透出冷冽与不快。“这个地下室,我设计的时候想了很多。不管怎样,都可以把你藏十天半月,现在是第五天。你之前问我说,有没有想过下场,我想过哦。第一种,我们一起死;第二种,我去自首,但不会告诉他们你的准确位置。然后你就守在地下室里,即便呼喊也听不见,不知道是先得救还是先饿死。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
“那么,你选哪一种呢,小祥?”
初华颇有耐心的在一旁等待祥子的回复,对着灯管洒下的光线以刀刃反射着光。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
祥子看着初华远离自己,快步上到一楼,合上暗门。
一分钟后,初华面色沉着地回到地下室。
“看来我们要快点做出抉择了。不然,警察隔三岔五找到蛛丝马迹就拨来电话,实在是让人厌烦。”
“我想要我们同归于尽。”
祥子镇静回应初华的催促。
初华不露声色,以一如往常的声调说,“好。”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小祥?姑且算是遗言?不过,只能对我说。”
初华重重咬下“我”这个字眼,还极为坏心眼地朝祥子挑挑眉。
“你如果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自由?”
“你说,我去自首,顺便放你自由?那样我恐怕在牢狱里都会为这次下决心监禁你而一无所获后悔一辈子哦。”
她顿了顿,忽然有所触动地说。
“小祥,你知道这样的感情,只能在远端凝望的感情,将我囚禁了多久吗?十年。”
“当下,我才关了你五天。”
“我有的时候真是讨厌自己,一次次地看着你到我眼前,又一次次看着你离开,去到她们身边。而今我终于下决心,把你关在这里。”
“我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同我说,因为我们爱护生命,所以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的痛苦,想给予他们自由。”
“我现在似乎理解这样的感受,我从你身上感受到快乐,还有某种光亮消失的痛苦。我八岁遇见的你,拥有的是光芒万丈的希望与信念,它们已经有不少彻底留在过去了。”
“所以这五天里,我越来越不快乐,公司和警察的麻烦都有。但更重要的是,我在你身上所能寻求到的安慰,日渐式微。”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小灯跟我说,你们都想成为人类。或许我们,mujica的各位都需要成为人类。”
“我想过要你一起死,但看来没做到,我总是善良的要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跑你,也可能你从来就不属于我。”
丰川祥子愕然惊醒,这看上去不是自己问题的回答,倒像是遗言。
但对方那双极漂亮的紫色眼睛打量着自己大惊失色的模样,收尾说:“这是我对你的供词。”
三角初华打开地下室的暗门,门外警笛大作,警官们正准备叩门。
“门已经打开了,我是三角初华,丰川祥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