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抹去唇边血迹,捧着溯魂灯的手指节攥得发白。幽蓝灯焰映亮她被银鳞覆着的左眼,破碎的莲花灯壁间流转着鸿蒙初开的星尘——这盏诞生于并蒂莲根的神器,正随着阿璇灵魄的共鸣泛起霜纹。
"你可知这灯为何叫'溯魂'?"青蘅指尖抚过灯壁裂痕,冰晶沿着纹路蔓延,"鸿蒙初开时,并蒂莲用露水凝成此灯,原是为双生道种互通心识......"她突然抬眸看向申绮瑶怀中的女童,右眼蓄着的泪光里翻涌着血色记忆。
五百年前,她还是条刚化形的虺妖,误闯禁地九幽潭底撞见骇人景象——天帝法相悬浮在噬界藤母上方,数万根藤蔓正将溯魂灯中的情魄注入母体。那些哀嚎的魂魄里,赫然有云璇剜出的"哀魄"残片!
"当时藤母突然暴动,天帝分神控制时,我趁机盗走了灯。"青蘅的银鳞在溯魂灯光下泛起冷芒,"但刚逃出九幽,就被追魂术击碎妖丹......"
记忆如利刃刺入灵台——
第七世·寒江夜
浓雾锁江,乌篷船头云璇一袭素衣立于船尾,霜华剑尖垂落的血珠在江面晕开涟漪,这是她刚刚斩杀掉一只妖物的画面。正在这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掉落于云璇脚边,是一条奄奄一息的银鳞虺妖,妖丹碎片正从虺妖心口逸散。
"救我......"青蘅气若游丝的恳求道"我见到属于你的哀魄,甚至我发现了天帝的秘密........."
话音未落,天际骤然劈下一道金雷,裹挟着天帝威压的追魂术如蛛网般笼罩整片江面。青蘅的妖丹碎片在威压下几乎溃散,云璇眸光一凛,霜华剑横扫而出,剑气凝成冰棺将虺妖残躯与妖丹碎片尽数封存。她反手将冰棺收入袖中法器“寒玉匣”,匣面浮现的霜纹瞬间隐去所有气息。
云璇转身的刹那,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师尊?”天帝悬于江心,玄衣袍下威仪凛然,可那双金瞳中翻涌的焦躁,却与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截然不同。
往日记忆浮现在眼前——彼时她尚是昆仑山巅的懵懂少女,天帝踏云而至,抚着她额间天生霜纹轻叹:“此子灵台澄澈,可承无情大道。”自此,他亲自授她剑诀,引她剜魄修道,甚至在她初历情劫时亲手种下绝情蛊。而这一切皆是算计:无情道不过是禁锢她感知双生羁绊的枷锁,而“师尊”的悉心栽培,不过是确保她成为噬界藤母最完美的养料!
“璇儿怎在此处?”天帝广袖一挥,江面雾气骤然散尽,追魂术的金线如毒蛇般游弋,“为师在追捕一只祸乱千年的妖王,你可曾见过一条银鳞虺妖?”
云璇垂首行礼,剑尖血迹顺势滴落,在江面晕开一片猩红:“弟子方才斩杀了一只水妖,并未见过师尊所言之物。”她抬手指向远处漂浮的妖物尸骸,心口却因寒玉匣中青蘅残魂的震颤泛起刺痛——那虺妖灵台内的溯魂灯,正映出天帝撕裂并蒂莲时的狞笑。
天帝目光扫过她剑上的妖血,指尖金纹悄无声息地缠上她腕脉。云璇强忍灵力被窥探的不适,任由那道试探的神识掠过寒玉匣——匣面霜纹早已被她用心头血篡改,此刻只显出水妖残存的腥气。
“如今妖祸未平,你既已入世历劫,便莫要懈怠。”天帝收回神识,语气骤然温和,仿佛仍是那个谆谆教导的师尊。可云璇分明看见,他袖中露出一小节蜷缩的噬界藤须,正因溯魂灯的气息而扭动。
天帝又在江面逡巡数圈后,最终无功而返,转身离去。